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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她不死谁死?凡她还有命在、既是你命中之冤孽、前程之阻隔。至于你遍寻不到、至于她远嫁关外之讯,倒是贫道一时心软、不曾当断则断,反误了大计!”

“实则无有了萧梓彤,你不是愈发得益?你如今已坐拥萧家百年基业,麾下有兵将,膝下有儿郎--若她在,萧家人可会奉你为主?还有你身边穿梭不止的娘子们--若萧梓彤在,你可能坐享这齐人之福?”

“是以为你何不知足?为何执意要为情所困?生生要舍弃了经年的筹谋、抛下坐拥江山的大志不要?”

东方阿尚一番慷慨激亢,字字带刺、句句夹棒,叫人实难想那一贯自高桀骜的盛远,又何以承受得来。他们只当盛远定会义愤填膺,他们以为盛远必要言辞一驳,殊不知盛远从头至尾皆是晏然自若,晏然到有两行血泪垂垂而下都自我不知。

四人八目,人人屏息凝神,目目不忍转视。人要心痛到何等地步方可血泪涟涟?盛馥不曾知、刘赫恍若知,郑凌琼懵然无措,而齐恪却伸出手去搭上了盛远肩头。

“不如多想想莫念。”此时盛馥掏出一块绢帕递上,哪知那头竟也伸来了一方锦绸。

“洁净的、并不曾沾了泥污、烟灰。”郑凌琼蓦地赧羞,却不曾收回从衣襟上撕下的那一方青冥之色。

“呵呵!洁净!可知世间唯洁净难求。”蓦地盛远桀然一笑,只接了郑凌琼那块,摆在手中不断端详。

“你勿要妄论梓彤,断章取义、混淆视听!”盛远又冷冷之言掷向东方,“且你所谓霸业江山,我起意是为梓彤,我意灭亦是为梓彤。若无有梓彤、若无有她的胸无丘壑、腹无阡陌,你又何来用武之地?”

“若我肯舍得下少郎主之位、舍得下那无冕之皇之位,只与她肆意在碧落黄泉,又何来这一番纠葛?是以你若定要横加指责,那错者亦当是我。”

“自闻梓彤死讯,我便更自知有错。我避在谷中不出、我借悼念亡妻之机向你阴示我退意已生--然你不屑、然你不愿,你甚至借我之名掳来了尔永、并藉此逼我返来蜀地,从此我似再无退路可回?”

“我装作癫狂,迫得萧将军以为我神智已昏、去往家中报讯,却错算了家中之应,不料父母亲乃至至尊竟能应允盛馥去攻北地,更不料北地也正逢波谲云诡之际、刘赫等同于穷途末路,除却与盛馥并谋似无上策。”

“这亦是你的筹谋罢?刘赫亦是你的棋盘一子罢?

“是以终究是谁的霸业?是谁的狼子之心?你总将‘若乃人尽其才,悉用其力’当作教诲之词,这何尝又不是你的行事之道--而我虽只是那被用之人,你却要我误以为自己是用人之人,且还是唯一。”

“然我已是万事无谓了!然我又连自戕都是不能!”。

“何其可悲!”盛远抛下青冥,捧起酒坛仰头就灌--酒湿墨发、泪浸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