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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40 — No.46)

No.40

来顺走的那天,我们一群人都哭了。我当时特别为来顺伤感,听说他家挺穷的,其实年纪不比我们大几岁就出来当兵了。记得以前听我爸说过,有些时候部队里面的新兵蛋子常常被欺负得特别惨。我不知道来顺那张傻乎乎、不会拍马屁的薄脸皮究竟能否在部队吃得开——甚至想得更远一些,他指挥教训的这一群人,在两三年后将会迈入高等学府,深造,好工作,好收入,好房子,好生活——而那时候,他在哪里?

这种想法被我妈听见又会被斥责为幼稚,而我爸则会呵呵一笑来原谅我的愚蠢。

我妈看问题永远从“我命由我不由天”这个角度出。她的世界容不下弱者,也不存在什么“起跑线不一致”的不公平。你过得不好,票子少、房子小,那就怪你自己没能努力爬到高人一等的高度去过好日子,是你活该……

而我爸,则会从他那用《参考消息》和政府内参培养出来的宏观角度去宽容我这个小屁孩微观的偏激。教育资源分配的不平均是暂时现象,而一个社会对于竞争和效率的追求大于公平,是展阶段的需要,所以,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过好日子,现阶段从宏观角度来说……

全是废话。

我讨厌他们的冷酷。成人的冷酷。

我只记得来顺对我们说,他羡慕我们能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