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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一次看到新生幼鸟,我俩同时想到了另一个鸟窝—黑颈鹤的巢。

黑颈鹤是若尔盖草原的独有物种,从外形上看,黑颈鹤和我们熟知的丹顶鹤长得几乎一样,也是修长的鹤腿,雪白的身躯,亮黑的三级飞羽,黑色的颈羽勾勒出柔长的脖子,头顶戴着“小红帽”。不同的是,丹顶鹤的尾羽是白的,黑颈鹤的尾羽却是黑的,为此亦风常纳闷为什么不叫他们“黑尾鹤”。黑颈鹤在云南和若尔盖之间迁徙,是唯一一种只在高原繁殖生活的鹤类,苦寒之地生存的黑颈鹤比丹顶鹤有着更加坚毅的性格。这种高原鹤类已经极度濒危,野生黑颈鹤孵化的过程几乎没人见过,是非常珍贵的资料。

从我们刚到草原小屋时,泽仁就对我们讲起了这对黑颈鹤。那时刚开春,冰蓝的天空,薄薄的雪地,黑颈鹤在天地间跳着求偶的舞蹈。他们交颈长鸣,双舞双飞,展翅举足间,玉羽拂风,雪片飘飞,迷人的丹顶在一片幽白背景中尤为夺目。

十多天前,他们生下了两枚蛋,他们的鹤巢离泽仁家不远,筑在一片沼泽水泡子当中。我们第一次现他们有了宝宝也是巧合。那天黄昏正刮着暴风雪,我们从泽仁家出来,正打算赶回小屋,我远远看见沼泽里有两点红色在雪中特别扎眼,于是冒雪走近一看,是那对黑颈鹤。雌鹤背对着风雪趴卧在水泡子中间垒起的草垛上,一动不动,雄鹤迎着风向,站在雌鹤身后的冰水中,似乎能为她挡一点风算一点。雄鹤时不时地收一收腿,抖抖爪子,以免被水面的冰雪给冻住。看见我靠近,雄鹤紧张地伸着脖子,却仍守着雌鹤不肯离去。

“她是不是被冻死了?”亦风一说话就吃了一肚子的风。

“不知道,雪太大,只能明天来看看。”我被风刮得睁不开眼。

那场暴风雪下了两天两夜,到第三天中午,乌云终于散开。我们第一时间去看黑颈鹤,才现他们在暴雪中拼命护着的就是鹤巢里的一对鹤蛋。雌鹤从巢里站起身来,原本优雅的步伐却走得如同风摆荷叶般摇摇晃晃,忍受了两天两夜饥寒,她显得虚弱褴褛,弯曲着脖子用长喙梳理羽毛,拈去上面的冰碴。雄鹤在沼泽中四处踱步觅食,他的腿上还套着一片亮晶晶的冰环,这两夜他站在水里给老婆挡风,多半也没挪动过,以至于水面结冰时,也把他的细腿儿给冻上了,这会儿他还顾不上清理腿上的冰,就忙着给老婆喂吃的。

“瞧瞧人家,模范丈夫!”我噘着嘴瞄一眼亦风,“黑颈鹤一辈子就一对,可忠贞了。”

亦风嬉笑道:“你要是孵蛋,我也给你喂吃的。”

那以后,我们经常去水泡子边看望黑颈鹤一家,盼着有一天能瞧见小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