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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想着的阿措,其实心底也清楚,这样想着的自己,只是紧紧抓着一个理由,好让她在他身边,再留久一些,一日又一日,贪恋着不肯放手的他,不停地在心底问自己,他对她,到底抱以怎样的感情……

……是男女之爱吗……可他向来不信所谓的男女之爱……既不信,为何又在从前见宇文泓借着丈夫身份,与她百般亲近时,心底难忍嫉恨之火……

……抑或视作亲人、友人,在抱着一身残毒、如魑魅魍魉、孤独流浪北境苟活的日子里,是她,给予了他生的光亮,除了予他生命的母亲,他心中,就只有她一个人,他近乎如虔诚的信徒,守在她的身边,她在前礼佛,他在后看她,一季又一季流转的时光里,她就似他的佛……

……可她,却不会像待宇文泓那般,特别待他,不管是从前身为侍女阿措,还是如今这一方花苑的男主人,那样朝夕相伴的长长久久,比不过她与宇文泓的短短数年……

南国春日的沉默里,满园鲜花蓬簇绽放,蜂蝶飞舞,香气四溢,端抵是一幅热闹春景,朝气蓬勃,可画中的两人,却是静止的、清寂的,是天地间的两缕孤魂,阿措静坐良久,站起身来,向置在廊下的一道箜篌走去,轻声对她道:“我弹首曲子予你听吧。”

起手便是《相思引》,萧观音望着身前不远、轻弹箜篌的年轻男子,眼前恍惚,似又与从前与她一同弄乐的少女阿措相叠,那一日,她在崇宁县外的归远河上,的确遇险,生死悬于一线,原以为在劫难逃,将命尽于此,可在不知过了多久的混乱晕沉后,她却渐渐恢复了清明意识,睁开双眸的一瞬间,她见到了分别已久的故人阿措,“她”身着男子袍衫,一双眸子深深地望着她,在颤唇片刻后,轻启唇齿,像是想唤她一声,但又不知该唤什么,如此犹豫许久后,终是以从前的侍女身份,轻声唤她道:“小姐……”

初醒时尚且迷恍的她,以为身着男子袍衫的阿措,是女着男装,后来才知,他真是男子,原应不会言语的阿措,开口对她说话的一瞬间,那陌生而又沙哑的声音,让她不禁以为自己身处梦境之中,只是在做一个荒诞的梦而已,包括之前归远河种种,都是一场荒诞的梦境,可,不是梦,渐渐清醒过来的她,再怎么震惊不解,也不得不接受眼前的事实,身前貌若好女的年轻男子,真是阿措,所见为真、所听为真,虚幻的不是眼前,而是过去的许多年,那些误以为阿措为哑女的记忆,方才不是真的。

她不知他到底是什么人,如何来的势力人手,竟然能救下她,并将她强行秘密带至南雍,一路奔波后,他将她安置在这处雅苑里,被救的感激和故人重逢的欢喜,因为这份强行,而乌云罩拢,可阿措理应明知她心中所想,却还是对此从无解释,面对她的请求和疑问,总是避而不应,避而不答,时间一天天地过去,阿措有时日日过来,有时隔三差五,每次过来,除了告诉她一些北地之事外,也并不与她说些什么,似也不知与她说什么,沉默地一如从前的阿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