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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晓菀言出必行——第二天,她向柏常青申请,将座位调换至江盛前排,从此承包江盛学习上的一切难题。江盛底子好,又爱动脑子,常规类习题不会给他造成困扰。对于理科竞技类的难题,他经章晓菀稍微一点拨就豁然开朗,有时还能就解题方法切磋一二。英语是江盛的弱项,章晓菀在这门课上也没少下功夫,对于他们二人来说,英语是需要逼着自己刻意练习才能保持高分的科目。如今,江盛每每读到不错的范文,会毫不犹豫地推荐给章晓菀。如此一来,二人之间几乎形成了一个交流闭环,一下课,章晓菀就转过身来和江盛头碰头密切探讨。曾经与章晓菀十分要好的若乔、与江盛称兄道弟的萧梓舟,现如今都被冷落在一边。

在密集的考试与毫不留情的公开排名中,时间又往前飞了六十多天。江盛妈妈出院了,回到了江河村,由家族中的亲戚凑合照顾。江盛住校了,他年级排名在最近一次考试中跃升了二十多位。

那日在医院探病时关于张致的疑惑还未解便被若乔遗忘了。江南的风儿吹着吹着,把若乔记忆的片段吹得七零八落,不知去向。不知不觉,秋天开始显露出她的凌厉,温暖的阳光变成了连连阴雨,自然却又冷漠地衔接着下一个更加刺骨的季节。

曾经,相比依乔最爱的盛夏,若乔更偏爱冬天干净的寒冷、冰凉的清澈,凛冽中透着美丽的孤冷。依乔喜欢骄阳下鲜艳明媚的花裙子,若乔则更爱飞雪中厚实的高筒靴与柔软的长围巾。而且,她尤其喜欢在极寒的时候穿黑色——那种天地素白间清晰的反差,让她骄傲又心安。

若乔期待降雪,正如依乔盼望夏日傍晚的雨一般。在若乔心中,雪是冬的极致表达。在地处江南的宜田,初夏的雨从不令人失望,温热的、滋润的、带着泥土的清香;而冬天的雪却是难得的。若乔在宜田生活了十七年,印象中有规模的降雪屈指可数。即便如此,她捧过的雪球、堆过的雪人、打过的雪仗,还有小时候外婆家老屋檐下垂着的冰坠子、鞋子在雪地里嘎吱嘎吱的声响,都深深印刻在她记忆里。宜田最近一次降雪,是高一第一学期的期末。若乔只记得那年连天连地的雪,好美好美,但她不知道的是,那是张致对她最初的记忆,是她那被遗忘的疑惑的源头。

那一年,从北方刮到宜田的风里似乎带着火,干辣辣地一直从秋天吹到冬天。期末考试在时令腊月中旬举行,最后一门开考前,风卷云动,不一会儿便天降大雪,一场考试结束后,鹅毛大雪还在空中飞舞,七中校园早已银装素裹。

彼时的沈若乔还是七中的“综合一姐”,第一考场“七朵金花”之一。考试还未结束,她便被窗外纷飞的雪花勾走了魂。第一考场的男生们比较无趣,一场雪而已,没什么值得欢呼雀跃的。考试结束后,他们三五成群,有的倚在桌子边缘,一条腿撑着地,一条腿闲闲地架在椅子上,一边对着答案,一边若无其事地用食指并中指娴熟地旋转着书本——就像东北二人转的演员转着手绢;有的一边吹口哨,一边收拾书包;萧梓舟和他的三五好友已经开始讨论明日一早的nba半决赛;江盛同几个住校生商议着后天一起找一辆面包车回老家;张致双手插在裤兜里,来到教室外,想着,遇上这么大的雪,他的宝贝单车可要在学校车棚里休息好几日了。

女孩子们不一样,这般规模的落雪在宜田是极罕见的,她们个个兴高采烈,全没有了平常考试周的疲惫倦容,教学楼走廊里一时间叽叽喳喳,热闹不已。

张致身边五颜六色的姑娘们互相环着、搂着,倚在走廊的围栏上。许楠伸出手去,说:“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依乔你看,我们从这里望过去,这一片广场,连着陆家河、再到后面的体育场,都是白茫茫一片,连天空也是白茫茫的。现在才发觉,原来我们七中这么大,大到了天边!”

许楠是张致的初中同班同学,且父母之辈相识,所以二人也熟得很。张致侧头看了看激动的许楠,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