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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李打点好,庄凡心昨夜未合的眼睛布满血丝,涩,胀,还有点痛,走到阳台小立片刻,仰颈观天却得不到什么安慰,倒想起某句诗,无计问行云,黄昏空掩门。

庄凡心洗了把脸,趁夜未至去那间珠宝工作室一趟,冠冕他做好了,只不过辅料、损耗等杂项刚理清账目,付了款,这才能钱货两讫。

工作室的师傅连连称赞,那东西怎么好,设计如何精巧,恨不得夸出一朵花来,庄凡心笑笑,实在腾不出客套的心力,说句“谢谢”便告了辞。

物件儿装在箱子里,挺有分量,庄凡心一路抱回家,进门碰见庄显炀,问他,快递么?他含糊地“嗯”一声,回房间锁好门,自闭似的,周遭没了旁人才能放松。

他跪在床边,箱子也不管脏净就搁床单上,拆开,里面一张塑料文件袋,装的是他拿去的画稿和电子扫描图,东西用盒子另装着,掏出打开,他一刹那有些眼热。

这尊冠冕的模样早已烂熟于心,画了百张图,大大小小又修改百余次,一边等顾拙言回来一边紧锣密鼓地制作,到如今,庄凡心闭上眼都知道每一颗海玻璃的形状。

深深浅浅的蓝色冠冕,如一座环形岛屿,在白色床单上显得尤为干净。

庄凡心伸出指尖触碰,凉凉的,尤嫌不够,张开胳膊环抱在怀里。他已无多余思考的精神,脑中流沙混沌,只知道,他等不到三月了,顾拙言的十八岁生日他注定会缺席。

忍耐几个钟头,此刻思及“顾拙言”三个字,庄凡心瞬间被打回原形,痛苦,无望,倚着床缩成一团瑟瑟难安。他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他已经琢磨不动了,也许会悔青肝肠,也许会抱憾终身,但他当下寻找不到更好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