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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胆子再小,扁担落在身上毕竟也还是知道疼。疼得时间一长,这个苦命的女人实在受不了了,又顾忌自己的名声与儿子的幸福,也没胆量离婚,就只得回到了自己娘家去住。

谷姨妈的娘家在九镇周边一个叫作泉村的乡下。

我想,她的娘家人对她应该还是不错的,不然不会让她搬回来住。

因为,在九十年代初期,偏居深山闭塞保守的九镇乡下,“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种封建思想依旧是十分严重的,谁家的女儿嫁人了,却还常年待在娘家,传出去了,在四方乡邻面前是件丢人的事。谷姨妈家人能够做到这样,相对于当时的风气而言,确实算是不错了。

可话说回来,家人再好,谷姨妈毕竟也是成了家生了子的成年人,常年待在娘家,她不可能像以前做姑娘的时候一样,什么也不干就白吃白喝。就算老爹老娘没意见,还有几个兄弟和兄弟媳妇的想法得顾忌啊。

于是,一年多前,苦命的谷姨妈卖掉了自己在九镇供销社后面的那个卖杂物的小摊面,用那笔钱买了一头三百多公斤重的黄牛,准备自力更生,下半辈子就靠着爹娘给她的几亩薄田过活了。

但把牛牵回家之后,谷姨妈现,不管她怎么喂怎么养,何等的精心照料,这头牛就是长不壮。甚至还越来越瘦,最后居然就只剩下了一层皮包骨,根本就耕不了地了,家里的兄弟和村里的劳力们都说这头牛肯定是有病,谷姨妈把周边最好的兽医请来看,却又什么都看不出来。一年多下来,谷姨妈的这头牛不但没有帮她盘活生计,相反还亏掉了谷姨妈一笔钱,让她折了本。本来就是勉强度日的谷姨妈扛不住了,把牛牵到九镇中学旁边的牛市上去卖,可是去了好几趟,别说牛贩子和农户,连杀肉的屠夫都没有一个过来问的。谷姨妈这下彻底没办法了,养又养不起,卖也卖不掉。虽然有了感情,舍不得吧,那也能杀掉了,多少还能落点肉。

大约两个星期前,谷姨妈终于下定了决心,把屠户请到了家里来,这个屠户是谷姨妈自家的亲堂哥,杀了几十年的牛,技艺娴熟,为人忠厚。

在众人的围观下,干净利落几刀把牛屠倒在地之后,在给牛剥皮开膛的过程中,屠户突然现牛的胆囊异常巨大,摸上去还硬邦邦的非常奇怪。一时兴起,屠户挥刀把胆囊划开,胆囊才破,一股黄水就飙了出来,随着黄水一起掉在地面上的居然还有一大坨冒着腾腾热气的圆卵形物体,打眼看过去,物体表面粗糙不堪,上面还裹带着一层又黑又亮的薄膜。

据说,当时那个屠户脸上的颜色就变了,几乎是不敢相信一样盯着地面看了好半晌,这才颤悠悠地伸出手把那个东西捡了起来,然后又轻轻摸了几下,仅仅是那几下,周边人都看到屠户指头上就染起了一层黄色细粉,跟着屠户又把指头放到鼻子前面反反复复地闻了好长时间。都这样了,他却还是不敢下定口,只是语无伦次地不断问周围的人:“牛黄!我的天,这是不是牛黄啊,你们哪个晓不晓得,这东西是不是牛黄啊?菩萨,我的个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