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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床畔。一道清瘦的身影猛然坐了起来, 整个床畔微有震颤。燕惊双后背汗流津津,早已湿了一大片,豆大的汗珠顺着燕惊双的额角滑落。她捏紧被角, 喘着粗气, 快速将手拂过自己的脸。好一会, 燕惊双才慢慢放下了手。梦里被毁容的感觉太过真实,殷沉握着冰冷的匕首一刀一刀刺破她肌肤的疼痛仿佛如临其境, 即便她醒了过来,一时竟也分不清现实和梦境。而且燕惊双知道那并不算是真正的梦,是她原本的结局。燕惊双想起先前梦里的自己, 最后根本无力挣扎,只能任殷家父子摆布。家破人亡,内力丧失,手脚斩断,匕首毁容……只有身体的疼痛能让她没那么麻木绝望, 可最后毁容之时, 太过疼痛, 以至于燕惊双痛晕了过去。再睁眼的时候,她便从梦里醒了过来。梦里巨大的疼痛并没有完全消散。饶是燕惊双比同龄人成熟, 也混过军营,但面对这样的场景,眼里还是忍不住闪过后怕和恐惧。当夜, 燕惊双握住被角许久许久, 唇缓缓抿紧。翌日。燕惊双去往珍馐堂的路上。一大早上, 花甲同她递了消息, 闻娇娇等人要在珍馐堂设宴, 庆祝她和颜鹤卿拿下了头名。天快亮时, 燕惊双才勉强有了几分睡意。眼下走在珍馐堂的路上,面色俨然有几分苍白。难得,颜鹤卿这一次没有同燕惊双一道,但也托了小厮传话,只道他有事先过去一下。燕惊双因为昨夜的梦,倒也没在意这些。琢磨着是不是真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昨天白日才见过殷沉,晚上便做了那般可怕的梦。燕惊双神色凝重,她今日得赶紧打探出殷沉为何会来归墟学宫。而燕惊双正想着,忽然她耳廓微动,头微微偏离,一道亮白的剑刃几乎贴着她的耳缝而过,若不是燕惊双避的及时,她漂亮的脸蛋现在肯定会多了一道划痕。燕惊双眉心一皱,足尖快速往前点了几下,似移形换影般,拉开了自己同身后人的距离。然后,燕惊双快速从袖里抽出匕首,捏在手心,防备地看向身后来人。只这一看,燕惊双身形顿僵。……殷沉神色冰冷,淡淡看向躲开了他剑锋的燕惊双。“早听闻燕大小姐武功了得,今日得见,确实不同凡响。”殷沉言语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便是夸赞,听在人耳朵里,也显得有些干巴巴,再配合他毫无感情地拍手,更像是故意来碰瓷找茬的。而事实上,他来杭州府,确实是故意来碰瓷找茬的。他的义父殷准让他来这一趟,就是为了寻个机会毁掉燕惊双的面容。殷沉昨日是初见燕惊双,他虽在京师见过不少美人,谢琳琅人虽虚荣,但那张脸,殷沉也承认是他平生所见之最。当得起外人腹诽他义父一代权臣难过美人关。可那是殷沉见到燕惊双之前。见到燕惊双之

后,殷沉对于第一美人的认知便有了改变。只是他有些纳闷,义父若是爱美人,为何又要让他找机会毁掉燕惊双的容貌。不过,殷沉纳闷归纳闷,义父交代的事他本也会去做的。可是……殷沉眼睑微抬,看向离他几步远的燕惊双。昨日虽比现在更远了些,但殷沉亦是习武之人,他看得清。燕惊双看他的目光很奇怪。殷沉难得起了好奇,他同燕惊双在此前从未见过面,为何她看他的目光,却好似是知道她是谁。今日殷沉来,是有意的试探。燕惊双僵住的身形,他也有所注意,于是,他更多了几分好奇。殷沉朝燕惊双走了过去。“方才为了试探燕大小姐的水平,多有得罪。”“忘了做自我介绍,我是殷沉,殷家的养子。”“眼下燕大小姐倒也不必这般防我,这里是归墟学宫,我又能对你做什么。”殷沉缓缓走近之时,即使燕惊双神色未变,但他也能通过她越发绷紧的身形察觉出她浓浓的防备和莫名的……敌意。敌意二字,让殷沉眉梢微挑了一下。而且,他方才做自我介绍的时候,燕惊双一点都不意外。燕惊双看向一步步向她逼近的殷沉,她心里很清楚,此时自己该镇定下来,半点马脚不能多露。可燕惊双刚刚做完昨晚的噩梦,现在看到殷沉,她就仿佛再次置身在了梦里的地牢里,她的脚步有些动弹不得,毛发倒竖,甚至她还隐隐有股极为不舒服的感觉。眼见着殷沉就要走在她身前,燕惊双头皮越发发麻,那股不舒服的感觉瞬间冲了上来。而就在这时,另有一道身影挡在了燕惊双身前,隔绝住了殷沉森寒的面容。殷沉停下了脚步,唇角挂起虚假的冷笑。“颜世子。”颜鹤卿冷眸覆霜,目光落在殷沉还未收回的剑上。“殷府好教养。”殷沉神色一沉,他是殷家的旁系子弟,父母早已双亡,若不是有幸被殷准收为养子,他眼下还在看人眼色,小心过活。所以,当他被殷准收为养子后,他便以下任殷家家主的要求严于律己。殷沉平生最忌讳旁人说他没教养。只是这一次说的人是颜鹤卿,殷府即使是京师四大世家之首,也敌不过颜家。颜鹤卿是为数不多让殷沉需要忍耐的人。殷沉抿唇:“方才不过是为了试出燕大小姐的真实水准,而且我已然同燕大小姐道歉了。”颜鹤卿还未说话,燕惊双倒是先有了反应。只是,她不是回殷沉话,而是忽然一个箭步,冲向了一旁的草丛,捂住胸口。——干呕了起来。殷沉的脸色陡然黑了。【哈哈哈哈哈哈是不是殷沉长得太倒人胃口了,双双竟然吐了。】……看燕惊双这样,颜鹤卿也顾不得同殷沉理论,他快步走到燕惊双身旁,眼含担心,递给燕惊双一方干净的手帕。但燕惊双却冲颜鹤卿摆了摆手。好一会,燕惊双才白着一张脸转头看向颜鹤卿。“我没事

。”闻言,颜鹤卿神色还是有着担心,看向殷沉的眼神越发不愉。殷沉的脸色更为难看,眼里甚至划过一丝“跟我有什么关系”。燕惊双只是干呕,并没有真吐出什么,她缓过来之后,便往回走,往殷沉的方向走。颜鹤卿一直跟在燕惊双身边,生怕她再出点什么意外。这一回,燕惊双看向殷沉的目光倒是平静了很多,只是说出来的话——“殷沉,方才的道歉,我不接受。”殷沉寒着一张脸,看向又一次态度发生改变的燕惊双,他生平第一次遇到这么短时间内,能让他接二连三感到奇怪的女子。殷沉脾气也不算好,颜鹤卿能让他忍,燕惊双可不行。“你想如何?”燕惊双发白的嘴唇微张。“方才你如何对我,我也要如何对你。”“这叫礼尚往来。”殷沉冷笑一声:“你也想偷袭我?”燕惊双挑眉:“你也知道你方才那是下作的偷袭手段?”殷沉忽而沉默。燕惊双却是继续。“我们燕家由来都是行的端做得正,偷袭这种事,我不屑做。”燕惊双冲殷沉举了举手里的匕首。“我二人正面交战,就比一招。”殷沉撇了撇嘴:“狂妄。”殷沉的武功可不是寻常世家子弟的花拳绣腿,是跟着江湖上排名前十的高手练过的。燕惊双方才虽然侥幸躲过了一招,但殷沉并不觉得这种幸运,燕惊双还能有第二次。燕惊双握着匕首,也不同殷沉打嘴炮。“比不比?”殷沉扬起下巴:“比。”话音落之时,殷沉已然剑尖对准燕惊双。但燕惊双却道:“等等。”殷沉:“怕了?”燕惊双不想理他,而是转过身,同一直跟在她身后的颜鹤卿,嘱咐道。“刀剑不长眼,你且站远一些。”颜鹤卿担心燕惊双,不想离她太远,他眸光里闪过不愿,燕惊双安抚。“殷沉有一句话说得对,这里是归墟学宫,他不能对我做什么。”颜鹤卿这才不情不愿地往后面挪了一些步子,离两人远了些。等到颜鹤卿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燕惊双也才收回目光。只是回头之时,正好对上殷沉的目光,他目光更有几分冷然。“你同颜世子倒是关系好。”燕惊双:“与你何干?”殷沉:“……”“打吧。”燕惊双匕首举起,殷沉也提起了剑尖。电光火石,只剩残影。只比一招,速度自然是极快的。燕惊双毫发无伤,殷沉脸颊却多了一道血痕。胜负自然见了分晓。燕惊双对殷沉眼里的震惊没有丝毫兴趣。比完一招后,她便拉着颜鹤卿快速往珍馐堂走去。而留在原地的殷沉,保持着握剑的姿势许久许久,好一会,他才微微抬起头,看向燕惊双和颜鹤卿并肩而行的背影。神色意味不明。殷沉在脸颊的伤口抹了一下,点点血痕落在他的手背上。他将手背放在唇边,轻轻地舔了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