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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云天听见身后马鞭急促,马蹄声渐行渐远,转身便去了营内的医官营。还未进门,就听屋内一人大骂:“狗贼!尽往我脸上招呼……轻些……轻些……”

那声音一听便是胡一道,二人分别已有两月,赫连云天知道他还活着,心中甚慰,抬脚入门,却忽然感觉眼前飞来一物,伸手一接,却是一只药碗。

胡一道坐在榻上,披衣敞襟,身上三四个血洞,脸上挂着两道血痕,一脸的龇牙咧嘴。军医向来以粗暴闻名,沾着药水就往伤口上勐戳,胡一道一时吃痛,顿时暴跳如雷,只是不敢往军医身上饱以老拳,只能拿碗撒气,却不曾想门口一黑,忽然窜进来个人,胡一道暗道一声算你小子倒霉,砸也就砸了,莫要怪老子手重。不料却未能听见预料中的痛呼,抬头一看,却是熟人,心中也不知怎地,忽然就像石头落地,身上的疼痛也减轻了几分……

长安城,门下省侍中首相郑西元府宅。

一大清早喜鹊就在院中的柿子树枝头“渣渣渣”地叫。管家驱了几回,每回那喜鹊飞走了没一会儿又飞回来了,此时许是叫累了,只挂那树梢上,静静地看着郑府里有条不紊地忙碌。

郑西元寻得午间时光,日头正好斜斜地挂在正南方向,阳光射入窗口,照得人暖洋洋地。今日无风,郑西元便望他那端州砚里调了些清水,研了歙州墨,取了宣州笔,铺上益州纸,想了想,便一手挽着袖袍,一手执笔,在纸上写下了一行字。

“天地幻唯山河无色……”

刚想写下一句,便听身后忽然有一人夸赞了起来,“郑相这颜体是越来越有型了……”

“几只墨猪而已……”郑西元没回头,放下笔道:“今日这喜鹊呆在寒舍是不走了,我原本料是何事要遭,不曾想原是王侍郎光临,怠慢了。”

身后的王宣一脸谄笑,嘿嘿嘿地说:“喜鹊喜鹊,自然是报喜的。怎会有事要遭?”

郑西元“嗤”一下,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喜?”

他叹了一口气,转身指了指一旁的蒲团,两人一同坐了下来,“自从来了个赵元良,何曾有过什么喜事?也就借他养伤在榻,我等往潼关塞了几个自己人而已。与他在朝堂上的兴风作浪比起来,这点小事也能叫喜?”

王宣却不反驳,探过头来,故作神秘,“我听闻,今日萧关有异动?”

“什么意思?”郑西元愣了愣神,“可是职方司有何探报?”

王宣微微地点了点头,“梁守道整饬职方司,终日里忙得不可开交。但瘦死骆驼比马大,凭他赵元良与梁守道这几日,就想让职方司掉个头?哪有那便宜事体!这奏报没给梁守道,却是直接送呈于下官了……”

郑西元皱眉看着他,“别卖关子,好好说话,萧关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