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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外有更夫打着梆子, 咣、咣……五声一歇,复起长街,催着离别。浓云消散的夜空里挂着大月亮, 照着宽巷萧条。

门楼挂着错落寂寥的桶形灯, 使得烟雨巷成了盘踞在苏州府的一条夜龙, 永远睁着眼睛。但时过五更,即使是这里, 亦陷落在短暂的悄无声息。

伴着梆子声,另一辆马车嘎吱嘎吱地行近, 荡来惠君轻柔的调笑,“芷秋、芷秋!你在不在里头?”

打了车帘去瞧, 连镳并轸的另一辆车窗上嵌着惠君清雅的笑颜,“我在后头那辆车上喊你,小桃良说你在这里呢。”另一个葱蒨苍郁的影罩在芷秋身后,惠君瞧见,障袂一笑,“陆大人, 方才在席上之举, 可该谢我才是呀。”

古来皆说“婊/子无义”,可陆瞻却在她们面前有着前所未有的轻松, “明日替姑娘摆台如何?”

不想惠君巧笑倩兮,一口回绝,“摆台麽倒不必了,我是从不叫客人‘跳槽①’的。不如陆大人折了现银给我, 大家干净, 如何?”

陆瞻似懂非懂地莞尔, “随姑娘高兴吧。”

芷秋将她一嗔, 一个软指伸出车外,“你敲竹杠都敲到我头上来了,仔细我明日领着人打到集贤楼去撕你的嘴!”

“来来来,叫你撕一百遭我也不怕的,横竖有银子挣就成!”

月影将两辆饬與相错开,伴着铃铛一样的嬉笑的尾音,长街再度安宁起来。须臾,陆瞻在黑暗中轻笑起来,“这个惠君姑娘怎么跟在席上两个人似的?席上淡雅,席下倒有些泼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