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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上摆渡会遇见各种各样的客人,讲起话来滔滔不绝想要找人倾诉的、上船以后一言不发,不愿与人多言的、还有热衷于同船家打听这江上发生过的趣事的客人也不在少数。安知灵笑了笑,一边摇着手中的船桨一边回忆起来:“我刚开始不爱说话,他就把我带在身边,等我大一些,就将我寄放在邻居家里,等太阳下山就划船来接我。我那时候常坐在码头等他,他一来就将我抱到船上安置好,再一块回家。”

大概从那时起,对她来说,江上这孤零零的一艘小船便开始有了胜过家的意义。

安知灵目光中的光彩渐渐黯淡下去:“后来,楚桦江一年春汛发了大水,淹没上游许多村庄。等到了我们这里的时候,江水已经退得差不多了。江上漂着许多从上游冲下来的物件,锅碗瓢盆、破落桌椅,还有许多从上游冲下来的死尸,有牛羊的,也有人的。

“许多男人撑船去替人捞尸,女人们就去江边捡一点还能拿回来用的东西,若是没被水泡烂了,能拾回来补贴家用。外公当时不许我去,他对尸体、鬼怪这些东西素来都很忌讳。我在家待了两天,终于没有待住,第三天时偷偷溜出去到了没什么人的河滩……”

她的声音低下去,深吸了一口气,才有勇气继续往下说似的:“外公找到我的时候,我正站在齐腰深的水里,水上漂着一个篮子,里头躺着一个死婴。婴儿的怨念素来是最难化解的,可惜我当时不知道。

“等我注意到篮子里的孩子已经死了的时候,她忽然——”

她说到这儿微微一顿,谢敛抬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垂着眼,握着船桨的手指微微用力,像在极力克制着什么情绪,过了许久才能继续流畅地接了下去:“她忽然朝我睁开眼睛,笑了起来。等我察觉出不对,准备离开,才发现自己已经一动不能动了。”

事到如今她其实已经不能再很清楚地记起当时的情景了,只记得他站在水里大声地喊她“快走”。她慌慌张张头也不敢回地跑上岸时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

“……外公下水把我从水里抱出来之后,一直催我往岸上跑,我跑上岸以后找到附近的渔民来帮忙,可再回到江边时,他已经不见了,连带着那个篮子里的女婴,就好像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我的错觉罢了。”

谢敛沉默了片刻才道:“你之后有找到他的尸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