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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村子到果园有两条路,一条是走菜泥河上的大水坝。站在高高的水坝上面,一侧是宽广深幽的河面;一侧是垂直高耸的坝壁,下方几处破损的地方,冲出几条银白的水龙,飞溅向几十米深的河涧,让人联想到李白“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的壮阔诗句。弥漫的水雾掩映着阳光,折射出几条色彩斑斓的彩虹,仿佛梦幻中的童话世界。

河水量大的时候,水面漫过坝顶,瓢泼向坝底,轰隆隆的声音震耳欲聋,场面更是惊心动魄。这时候要在坝顶通过,最是考验我们小伙伴胆量的时刻,我们就要彼此手挽着手,每走一步都要踩实了,趟着水慢慢前进;要是有人打个滑,旁边的小伙伴赶紧救援,才能找回身体的平衡,避免失足跌下水坝去。

另一条路,是走水坝下面的石拱桥。在水坝下游水流平缓、河道狭窄的地方,一座弯弯的石拱桥,像一把月牙形的镰刀,横跨在河面上,连通着上山的山路,顺着山路向上不远处就是各家各户的果园。

从山上下来的满载的独轮车和地排车(双轮人力车),运送到这里,推车的低头弓背向前推,拉车的背着车襻,身体前倾紧贴着桥面,一侧肩膀耸立顶着车襻,蹬直了双腿向前拉,双方都要下大力气,才能推车爬过桥面高高的拱背。

从山上奔流而下的溪水,贴着下山的小路,在石拱桥的东侧咆哮着汇聚到小河里,交汇处水流湍急,几处漩涡打着旋;河水清澈见底,几尾麦穗鱼在水底激流穿梭,侧身时泛起银白的鳞光,让人不由自主的产生出,一个猛子扎下去抓鱼的冲动。

我们三个小伙伴当然是胆量大的,白天都是走水坝上面的路去果园,只有傍晚或者一个人的时候,才走水坝下面那条相对安全的石拱桥路。

从水坝路过去,南岸是一畦畦的菜地,再向上走就是一大片棺地,也就是乱葬岗,这也是一处考验人胆量的地方,齐人高的蒿草丛中,经常遇到手臂粗的枯草蛇,吐着信子盘踞不前。

在那个物质匮乏、医疗落后的年代,差不多每个村子附近,都有一片埋葬或者扔弃死人的乱葬岗。青黄不接的时节,经常有过路饿死的流浪人,村庄里也有生病无法医治的小孩子,村民们没有财力埋葬这些意外死亡的人,就用草席把他们卷起来,扔到那片墓地里天葬。天葬的尸体时间久了,则成了老鼠、野狗或者其他野生食肉动物的食物。

吃过人肉长得像小兔子一样大的老鼠,旁若无人地逡巡而过;吃过人肉的红眼睛野狗,目露择人而噬的凶光,流着涎水徘徊不前,好像侵占了它的领地,都让我们小孩子很害怕。

为了对付它们,我们几个小伙伴都要手持木棍,壮着胆子前进,一边大声吆喝,一边敲打着路边的荒草丛,弄出“唰唰”的声响,枯草蛇才不敢出来,野狗和其他动物才吓跑了。

墓地过去就是连成片的打麦场,从菜泥河南岸山地收割下来的麦黍、豆秧,在这里脱粒、扬尘、晾晒,装成口袋运送回村子里储存。一座座或方或圆的麦垛,像是分散坐落的原始人的草屋,形成了一片古老的聚居村落。

麦场再向南,山坡地势依次升高,构筑了一阶一阶的梯田,一直延伸到山坡茂密的丛林和陡峭的山体前。每家每户都有一大片责任田,或果树或瓜蔬或麦薯,四季种植不断。

从村子出发的水坝顶路和石拱桥路,在最下一阶梯田处汇聚到一起,互成夹角,

连通到上山的山路上。

在两条路的夹角处也有几片打麦场。刚打完春天的麦子,麦场被石碌碌压得像镜面一样平整,这片麦场就成了我们小伙伴的游乐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