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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办厂工人加玲下班时,迎面碰上难得过来的梅鲁姨,梅鲁姨关照她田里留些蔬菜,以备食堂需要。加玲笑眯眯地直点头,知道有客人要来,她的菜就又能卖掉一部分。

加玲的田属东乡新农村5队,她的儿子国强和4队的龙裕琦是小学同学,又是好朋友,龙裕琦的奶奶姓李,按辈分是她的姑奶奶。4队5队最大的姓就是木子李,姓李的占了三分之二,所以笼统的都称为李家庄。实在要区分,就是东乡种瓜的烂四住的那个地方是4队,瓦匠窝子福字辈住的是5队。

没错,东乡种瓜的“烂四”龙兆勤解放前种得一片好瓜,在老城有些名头,特别瓜的品质丝毫不差于当时板桥一带的西瓜。解放后,农民们统一种植蔬菜,多少年下来,整个东乡成了城区蔬菜的供应基地,这里面的田有公家的,全部供应解放桥菜场等几家大菜场;还有一些自留田,便像加玲这种情况的,种上些蔬菜,除了自家需要外,也可以拿到市面上卖些小钱。

瓦匠窝子福字辈指的是5队上一帮姓李的瓦匠,按族谱排下来,这批福字辈的子孙有些缘分,都能沾点亲儿。这帮爷们会一手精湛的瓦匠活,以前郊区许多公房,村民的楼房,全是他们的杰作。

加玲的父亲福昌也是有名的瓦匠,曾经有过人的绝活,在为主家建房时,会现编现说“喜话”,以示向主家道喜贺吉。砌一家说一家,绝不相同,绝不含糊。加玲至今还记得一些“喜话”句子:“恭喜主家砌华堂,大富大贵出栋梁”、“良辰自有喜鹊到,吉时迎来金凤凰”。那时候,父亲回家后,总能带些糖果给她们姊妹们甜甜。就是现在住的三间平房,也是父亲砌的,一把瓦刀,两个灰桶,依然让加玲记忆犹新。房顶的飞凤展翅檐煞有气势,站瓦中间镶着面水银镜,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据说可以辟邪照妖,院墙的梅兰竹菊四风窗栩栩生趣,这些在整个新农村无出其二,这些都是她父亲的绝活。父亲临死时,不摸到瓦刀不闭眼,最后加玲夫妇将这把瓦刀也葬到了坟里。

加玲能吃苦耐劳,有着郊区人的踏实。丈夫征用土地进厂,就在学校对面的那个晶体管厂上班,家里有个老妈妈,生活直接能自理,不要他们夫妻俩烦神,小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就是儿子小学六年级那阵,烦了一阵心,本不指望那小子能考出好成绩,没想到期中、期末两次考试,都考得呱呱叫,按分数到六中分班,居然分到了重点班,而那个老实讨喜的龙裕琦出乎她的意料,被分到了普通班——三班。

问儿子国强原因,国强简单的撂下句:“生病把学业落下了,又迷上了弹球(方言:乒乓球)。”

加玲觉得这孩子有些可惜了,有些话不好跟国强说,六中校风差,分在普通班,只怕再好的孩子也会学坏变痞。加玲一直留意六中这几年的中考成绩,初中部只有两个重点班,升学率百分之百,考上名高中、中专的学生也有一大半,而普通班只有个把两个学生勉强考上一般的高中,至于升学率就不能谈了,大部分学生毕业后,直接进了社会,年纪轻轻就找工作了。

唉,真的可惜了老烂四家的那个小孙子。

……

一路的颠簸,让车向煌有点恼火。太阳毒辣辣地挂在头上,烘得人喉咙嗓子发干,发亮的额角泌挂出密密的汗珠,车向煌狠狠抹甩了把,忍不住诅咒了句:“这鬼天,烤人呢!”

小周紧跟在后面,骑着银灰的电动自行车,

在小路沟坎里也颠得汗沙沙的。本来分得整整齐齐的三七开发型,此刻像进了水的银耳,发上来了,粘成了一块一块,耷在脑门上,像一条条不规则的谱线。

“老车同志,将要就任的车校长,你老也是,放着曾局长的安排日程不理,丢着桑塔纳不坐,非要自己来一趟六中,这大热天,你暑着了我咋办?曾局长还不剥了我的皮。”小周气喘吁吁地说着。

车向煌老远看到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快驶着靠过去,停下了车,蹲在树下,舒一口气。这才认认真真打量这一片地方,四周都是田野,田野间有几条错落有致的泥土路。走这路之前,车向煌问了别人,走马路到六中需要一刻钟,走这条小路仅用五、六分钟,只是小路颠簸,比较难骑,把骨架都颠散了,倒是这一片绿垅让人视野开阔,心旷神怡。车向煌鼓足了眼睛,贪婪地看了几遍,这才回应小周:“小周,这六中究竟何方神圣,也使得你周秘书亲临大驾,难道我一人不能来,你是监视,还是通风报信,我算准了,就是六中现在知道,也来不及了。”说毕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撕开锡纸,用嘴叼了一支,又手一递,递向旁边的小周,小周拈了一根,掏出打火机,“嗤”一道湛蓝的火舌伸过去,车向煌叼着烟一嗅,嗅得烟火头旺旺地,‘咝’地一哼,惬意地吸了两口。

小周望着眉锋如剑的车向煌,炯炯有神地看着他,似乎嘴角还带着些嘲笑,叹了口气:“是啊,你一言不发就往外跑,也不问三七二十一,闷着声趟起看门老头的铁车子就骑,我不跟着怎么办?老何瞅着,以为是惯窃光天化日作案——”见车向煌一言不发的看着他,脸上绽着浅浅的笑意。

小周突然正色道:“不过老车,这六中只怕你看清底细,会吓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