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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宫的路好像很漫长,从白昼走到漆黑的夜,从漠漠往昔走到分崩离析的现下。

很久很久之前,父亲也是这样背着她带着她娘走到这紫禁城里,那夜凉风微冷,她缩着脖子伏在父亲的背后,看着满城的烟火将天空涂抹成缤纷的颜色。

父亲摸着她的脑袋,望着高高的天际,自豪的说着:“这就是我们的故土,这便是我们王朝的盛世。”

任施章这一生只娶了她娘一位夫人,膝下只有她一个女儿,到头来连任家的香火都没传下去,可他从未抱怨过,他常常拉着崔贞和石榴说,他这一生有两个掌心娇、心头宝,旁人只要给她们一微子脸色看,他就像剜了肉一样难受。

在朝堂里他可能不是最会为官的大人、在内宅也许他不是最懂得延续香火的老爷,可在崔贞和石榴的眼里,他是最好的丈夫、最好的父亲。

顺天府的冬天来的很早,还未出宫门,便飘了雪。像是大块大块的棉花撕扯后落在地上,把世间所有肮脏的东西都遮蔽了去。

下雪了。

石榴抬头,喃喃的说:“爹下雪了,我们要快点回家,小心雪润湿了衣服,娘又要说我们。”

回应她的只有越来越喧嚣的风声。

风将鼻子冻得通红,眼前的视线也渐渐模糊,可石榴还是继续说着:“爹,您还记不记得当年你带我在街上打雪仗?顺天府的姑娘们都被教导要行事斯文,外面打雪仗都是小子们,可您还是带我去了,您跟我说,儿子和女儿没什么两样,都是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