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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末的时候,李明德曾经挨过他父亲一顿胖揍,足足在凳子上蹲了三天的马步,才熬过了屁股上的疼痛,内里的原因,是李崇宪撞上了糟心事,将他做了泻火的器具。

那桩糟心事是个姓马的官宦子弟做下的。

马衙内父亲原本是北地一州的通判,城破之际,自杀殉城,成就了忠义的名节,马衙内本人则被一干亲随护卫着,脱逃出来,到了绿安之后逃不动了,也不想逃,就买了二十几亩田地,养了七八头牛,安定下来。

去年春日里,马衙内家的牛倌儿没有收拢住放养的牛群,牛们连吃带踩踏,将邻里的两亩多麦苗糟践的几近一空,那农户统共才有三亩地,如此一来便等若绝了那户人家的生路一般,农户登门找去讨要说法,马衙内不肯赔偿,争执中,恨恼之下,那个庄户汉子掀翻了桌子,打碎了砚台和笔山。

报官之后,李崇宪以相互殴斗,互有损伤的名头,令两人相互赔偿损失,马衙内赔了农户六两半的银子,而那农户则将家里的一亩田地抵给了马衙内,算作了打碎物件的补偿。

凭心而论,这一桩案子判处得已经不算公道,毕竟马衙内是纵牛毁了将熟的麦苗,断了人家的生计,有错在先,而且,庄户虽是得了一点银钱的补偿,但是,整个冬麦的收成几近荡然无存,少了一半的收成不说,赖以活命的田地还少了一亩。

只是,马通判舍身殉国,为人也算忠直,生的儿子却是个痞赖性子。

李崇宪念及其父亲乃是为国殉节,没有太多追究此事的起因,也没有深究那砚台和笔山的真实价值,在断案时已经捏着鼻子,做了许多关照,但是拿出去的六两银子却让马衙内肉疼的紧。

依仗着自家爹爹在朝廷中已经有了忠义的名头,被赏了正节的谥号,还有些父辈交好的同年在京中和各地为官,当堂吵嚷起来,直说砚台和笔山是祖传的宝贝,取了庄户全部田地也不足够其中一件十中之一的价值,更言说李明德的父亲收了庄户的好处,庇护于他。

一场吵闹,终于招惹起李明德老爹的父母官脾气,李崇宪令人定了砚台和笔山的价值,一个讹诈的罪名扣下去,生生砸落马衙内的嚣张,连带着那一亩的土地也退给了农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