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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王扶着皇帝进了正殿落座之后,方才一本正经的站在皇帝身后,黄锦示意底下的小太监放下帘子,在青铜雕九龙的香炉里头扔了块檀香,这才恭恭敬敬的上前奉茶,茶水的温度都是试过的,正好入口——他是皇帝边上伺候惯了的人,一举一动,皆是说不出的妥帖。

另一边的李芳得了皇帝示意,手上拂尘一摆,快步掀了帘子出殿门,宣殿外候着的朝臣入内见圣驾。

严阁老严嵩就站在群臣最前头,他年过七旬,吹了一宿的冷风早就冻得浑身僵冷,头昏眼花。不过,他还是照例和李芳点了点头,算是和这个皇帝跟前的颇得信重的太监表示善意,然后理了理自己的衣冠,缓了口气,领着朝臣一同入内。

殿中的暖风熏得人冻僵的骨头咯吱作响,檀香一丝一缕的绕在鼻尖,就像是少女柔腻芬芳的小手掐着鼻子,叫人忍不住想要打喷嚏。严嵩站在最前头,穿着正红色官袍,一丝不苟的行礼道:“微臣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他眼尖,见着后头站着的裕王,心里略有所动但却仍旧当做没见着。

裕王垂目望去只能见明黄御座下群臣山呼万岁的身影,叩拜之时此起彼落,犹如山海潮声,几乎令人耳鸣目眩。可他到底还是静了心,垂首屏息,安安静静的站在皇帝身后,一心一意的装木头人——皇帝素来对两个儿子疑心甚重,这时候肯让他留下已是极好。

皇帝见惯了这般景象,没个好面色,十分罕见的没理会前头的严阁老,直接开口问道:“钦天监何在?”

钦天监正高守谦从后头跪爬而出,俯首就拜:“臣在。”

“这么大的地震,你们钦天监是干什么吃的,竟是半点预警征兆都没见着!”皇帝垂目望着高守谦也没叫起,冷声叱问道。

高守谦头也不敢抬,只是道:“天地不能约束,阴阳不能陶铸。以天威之莫测,若述之与口,则福祸更甚。”

皇帝本还想说蓝道行提前预测到了这场地震,可是一想蓝道行亦是让自己今日方才得知此事,更对那句“天机不可泄露”信了几分。高守谦的那句“若述之与口,则福祸更甚矣”到底还是入了心,只是他怒气未消,仍旧道:“既如此,要你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