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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梅照着丝毫不差地写下,听老太太没吱声了,抬头正要问是否妥了,却听她又道:“你再写给他,就说是老婆子我说的,一人在外他怎么着我是管不着,只回来不许给我带乌七八糟的人回来,别人送的也不许。家里已经杵着三个了,再教我看见有,倒拉了腿地就扯去卖了干净。”

淡梅一滞,那手便顿了下,一滴墨溅到了纸上,晕得老大。

老太太抬头见她不动笔,以为是吓住了,摇头叹道:“你这孩子,怎的如此实心眼?往好了说是贤惠,往难听了说就是榆木疙瘩。想老婆子我当年最是狠辣,起头家道还好的时候,他那死鬼的爹就被我拘得不敢生出二心。儿子我是管不动的,只从前不晓得倒也罢了,如今晓得你两个的命格既是如此堪配,还弄那些个没用的人过来做什么?白嚼食了我家的白面!我老婆子如今也没别的盼头了,只盼着趁还看得见,你两个早日给我多生几个孙子出来,这才是头等的正经事。”

老太太自顾说着话,一边的喜庆捂住了嘴背过了身去,想是想笑又强忍住了。淡梅被老太太说得有些尴尬,一声不吭,心中却是极其惊讶,万没料到自己这婆婆竟会说出如此一番话来。虽觉着叫她对徐进嵘写这些稍稍有些为难,只见老太太催得紧,没奈何只得一一写了下来,写完后自己扫了一眼,却是突发奇想,不知道那徐进嵘见了这段,不知道会是个怎生的表情?

老太太叫念给她听一遍。淡梅清了下嗓子,便一字一句念了起来,老太太听了,稍稍又增删了两句,这才满意了,急忙催着她赶紧地回去把信交给徐总管叫送出去了。

淡梅回了园子,也不敢怠慢,摸出自己起先写的那封信又看了一遍。字本来就不怎么样,方才因了赶着记下老太太的话,匆忙间写出的字更是有些不堪入目,且上面又一滩大大的墨迹,自己瞧着都看不过眼去,便合了门不叫人进来打扰,自己坐下来打算重新誊写一遍。

淡梅抄完了一遍,突想起自己忘了写抬头,急忙提笔在右边缝隙上加了“子青我儿”四字。写完看了一遍,暗自好笑,那感觉便似自己是他老娘在教训他学好一般。于是从头看了一遍,觉着仍不满意,又给揉了再重新誊。如此待抄到了第三遍,这才觉着稍稍满意了些。想来自己也就这水平了,再抄也好不到哪里去,便将笔轻轻搁在了架子上,从抽屉里取出个泥金封,待纸上墨迹干了,正要折了放进去,突地想起徐进嵘起头过来的那封信里最后两句对自己的调戏之语,想想竟是有些不甘心,犹豫了下,终究是捉弄的心理占了上风,急忙又展平了纸重新蘸墨,冥思苦想了片刻,眼前一亮,便在落款栏的左侧另起一段,慢慢添加了一行字,写的却是:思君不见君,人比黄花瘦。妾早几日偶读此辞,深以为是,不敢独享,故与君共勉。

淡梅写完了,自己吹着墨让干得快些,却是越想越好笑,脸都有些憋红了。不知道那徐进嵘看到这样一段又会作何想法?

待墨迹全干了,淡梅这才将信用火漆封了,给了园子里的一个家人叫送到了城里徐总管处。没两日待徐总管再次过来,报说那信已是托了邮驿快马送往淮南路淮安府了。

信出去了,淡梅自然又去了上方寺告知了老太太。待回了园子刚歇了口气,却见小丫头过来通报,说是园子门口来了个小丫头,口口声声说找文娘子,那看门哪里肯让她进来,那小丫头却不肯走,眼见要争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