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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你二哥的孩子,自打满月就一直是你二哥带着他,在我们家也过了半年了,和你小时候一样聪明调皮。”

“叔叔,这是你叔叔。”小栀姐教小峰,但是小峰认生,一句话都不说。

“听你二哥说,小峰的名字还是你取的?”小栀姐岔开话题,尽量让老丑儿不要一直想他二哥的事情。

“嗯,当时二哥去探视,跟我说添了个小子,说还没起名呢,就让我给起了一个。”

“那一会儿我回去把家里边收拾一下就把小峰领回去了。”

“不急,你先吃了饭,一会儿我跟你一起回去收拾,等凉快点,我们陪你去给你二哥上个香,告诉他你回来了,好让他放心。”

“嗯。”

七月的向阳山已经蓊蓊郁郁,雨季也比往年来得更早,河水大涨,不少人家的庄稼都淹了,村头的老王头两亩地一夜之间全被淹了,忙活了大半年,眼看再有两个月就能收秋了,就指望今年收了秋,卖了粮食攒点钱,好给儿子娶媳妇儿,这一下子全都没希望了,好好的喜事也就这么吹了,老王头一气之下病倒了,人是救回来了,却落个轻度半身不遂,天天坐在村口的大槐树下乘凉,走也走不远,唉声叹气,村里人见了都觉得可怜。

本来早就说好的亲事,现在这么一闹,

也不成了。姑娘倒没说什么,全听父母老家儿的,可人家家里不乐意了,本来许下的,现在什么都没了。人家麻利儿地退还了十二样礼,扭头把姑娘说给了邻村的,不出俩月,本来订好的对象成了别人的媳妇儿。

老王头的儿子王庆好眼看自己的婚事黄了,虽说也是难过,看他爹的样子他更觉得在村里待下去没什么指望。于是,打听着县城里有一些工地上的活,好歹比在村里种地强,就辞了家里的老爹老娘,说赚了钱就回来娶媳妇儿,便背着铺盖走了。

老丑儿继承了他爹的锄头和镐头,和他爹、他二哥一样,起早贪黑地下地干活,到头来攒两个子儿都得还债,可是剩下的喜子一家一到过年过节就过来上门要债,这是命债啊,不敢吭声,只能求爷爷告奶奶地求他们宽限些日子,可是谁都知道,宽限几天又能怎么样呢?

老丑儿倒是没什么,他在监狱里的两三年,什么都见过,被欺负,被打被骂,他都能忍,只是可怜了小峰这孩子,还这么小,就要时刻小心地看着来堵门的大人们,刚开始他见到这样的情况还会哭,后来也不哭也不闹,就那么睁着大眼睛看着,老丑儿看出来小峰是被吓坏了,他偷偷抱着小峰哭,小峰擦掉他脸上的泪,说,叔叔不哭,小峰最乖了。后来再到过年过节,老丑儿就把小峰放到小栀姐家。

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自己欠下的债,如果只是靠种地,这辈子可能都还不完,小峰怎么办,跟着自己躲躲藏藏一辈子还是担惊受怕一辈子?老丑儿开始抽烟了,他长大了,结实了,也瘦了,黑了,二十岁的他开始胡子拉碴的,皱着眉头的他看起来比同龄人要老了十来岁。

和他二哥一样,他只要没带着小峰,晌午头就不回家吃饭,他觉得在地头要更放松一点,身体上的劳累不算什么,主要是面对看不到的未来,他犯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