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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女子也练拳的道理?”春生听了仙桃的说法不禁皱眉说道,“况且你十指青葱是要留着绣金仓绣的,若是一来二去伤着了,拿不住针挑不起线了,那时别怪兄长我没能事先提醒你。”春生这个时候也是个半大小子,但是说起话来总像夫子,仙桃回过头去看他,见他真切又严肃,眉头都微微蹙了起来叠成衣褶那般。仙桃想到二姑家兄长唤作“祖耀”,但是逃学捣蛋也不知如何“耀”的“祖”,而大伯家兄长虽说也没大多少岁,但是好像娘胎前就收到祖宗交代一般,事事顾着家里护着弟妹。想到这,仙桃笑出了声,春生正诧异,听到背后来了人。

“拿不了针线绣不了金仓又如何,可以与我一起学织布啊。”

春生和仙桃回头,见着是颜九娘,恭敬地作揖,然后见九娘在庭前坐下。夏至将至,日头已是十分毒辣,不过因为是在山中,所以间或可得一阵清凉。孩子们喜欢抬头看树梢之间光束倾泻,低头只觉脖酸眼晕,眼前似乎跃动着各个形状的光点。在近前枇杷树宽大树叶的掩映下,仍可感觉天上是有什么在走,只见映衬到地上的泥地前庭,时而随正午的日头亮堂了起来,时而又像是被天上什么神物遮挡住一样悄然暗淡下去。

颜九娘拿起织布机上的梭盒,问仙桃:“你可知我也是一弱女子,如何开始习武的?”

仙桃想到陈淑所说,也没多想就回了九娘:“因你是拳师独女,继承衣钵吧想必是。”颜九娘听到小孩拽大词,“继承衣钵”四个字笑得她直不起腰。“我是拳师独女,幼小开始耳濡目染跟着师兄弟习得一些基本功,父亲见我是有些习武的秉性在,也慢慢教会了我少林拳。”

春生好奇了:“自古不都也传给女婿吗?夫君呢?”仙桃听了后着急拍了春生袖子,示意他别说了。颜九娘看着似乎倒也不愠恼,“是有那么一个人,唤作陈氏,他负心忘义,自然我也不从,想求得素净之心,才来的这白涟寺的。”

“起初便是织布、礼佛、习武,侍奉师太们用斋饭。那一日我原是在这禅房旁织布,眼看着远空轰鸣,乌云汇聚,天色一下子暗了下来,知道雷阵雨要来,正要庭前殿后收拾,眼见一只白鹤飞宿在这梁间。只见它昂首振翅,舞脚弄翼,引喙衔毛,伸颈觅食,高傲非凡。我随手玩耍着投了手中梭盒,却没料想被它闪跳而过;梭盒落了下来,让我好生不服,自幼学武,投掷击打怎可不中,于是我又把纬尺打了过去,那白鹤不知如何灵敏察觉,一个展翅就将我的纬尺弹落在地。深知雀禽必有之生之灵,我不必恼悔,但却也给我了灵机,想着或许能在这南拳上创些新拳法。”

此时,三人一齐坐着看陈挽和其他几个师兄弟庭前练武,确见各个如同仙鹤一般,头上天平梗正,颜下地阁直坠,如仙鹤悬额;身腰子午中正又圆转自如,如仙鹤顾盼得宜,婷然信步;上肢内节如铁,外节如绵,上节沉肩,中节吞坠,尾节软如绵。整个看下来雅正翩跹,又刚正有力。

仙桃好奇:“这些招式……果真得以抵挡歹人?”

碰巧干着粗重活的一个男子走过,风姿俊雅、美如冠玉,看着不像农夫。听到颜九娘和孩子们讲故事,也凑了一嘴说到:“歹人不好说,但是我和我棍棒师父可都是她手下败将。”听了这么一说,颜九娘低头羞涩一笑,也不否认。

休息喝水之时,颜九娘唤来了陈挽,嘱咐说:“你带师妹学点基础拳脚,正好也管束下你喜欢到处上下跑的性子。”陈挽看了一眼仙桃,面有难色:“岂有我带了人小姐一起练拳的道理?”颜九娘一听怒目方口:“你师父我习得,其他姑娘习不得?”陈挽害怕地说:“倒也不是因着这个,只是怜爱妹妹年纪小筋骨娇嫩,万一伤着了,他们家人上我家来找我可怎么办?”仙桃听是为了这个,赶忙开口:“这位哥哥不用担心,自是我要学,我必然不会让哥哥为我操这个心,磕着碰着都算是我的。”

……

“说来也是有趣,你说他吧,任谁都说他顽劣且心性不定,但是带上了仙桃后倒是事事悉心。我可还记得那会儿太阳毒辣,陈挽他摘了硕大的芋头叶子搁在仙桃头上。”女子低头思忖着说道,说完又转向仙桃:“妹妹你可还记得那会儿,站桩挥拳可由你受的。陈挽也是,收了你,便是确实少了摸鱼摘瓜的贪玩事儿了。”陈淑在马车上一边说,一边拿团扇半遮着脸笑。这边仙桃可是拿了纸扇都快要羞红了也不敢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