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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欣慰的是,子凡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清醒的头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出来打拼的目的是什么?生在农村家庭,上有父母,下有弟弟。土坯房四间,旁边搭个斜坡偏房。前半间做厨房,后半间做厕所。父母住一间,中间是堂屋,自己和弟弟子中两人各住一间。要是天气不好经常下雨,小路泥泞,走路不小心生怕摔跤。陕南空气比较潮湿,有时连下好几天雨,看不见阳光。

子凡每每想到这里,心里难过的不知所措。父母已到天命之年,自己还是一事无成,白念了这么多年的书,辜负了父母的一片苦心。时常在心里责备自己,子凡啊子凡,什么时候才能活出个人模狗样来?让父母也享几年清福,不再吃苦受累,不再为自己的事日夜操心。尤其到了月明之夜,子凡站在窗前望着月光如昼,时而叹息,时而摇头。很多时候苦于无奈,百感交集。自己不怕辛苦,不怕累不怕脏,就怕自己不争气,恨铁不成钢,浪费了青春虚度了年华。人生大好时光,就在这小吃店里悄悄溜走,蹉跎了岁月。年轻人的血性、理想、抱负和希望,在小吃店里消磨殆尽。这是子凡不愿接受的,可现实摆在这里,为了生存不受累不行。只能这样别无良策,自己这点本事,除了干饮食行业,别的不会不说,也没钱投资干别的事情,更别提什么创业了。

自从和安心有了实质性接触以后,子凡有点魂不守舍的感觉,几天不见安心浑身就不自在。心里非常明白,终身大事非同儿戏。白天忙于生计还无所谓,可一到夜深人静,寂寞难耐内心空虚,自然让人受不了,这也是事实。有时干脆不睡觉了,打开灯看一会儿书,困了再睡。从家里带来的四大名著、镜花缘、儒林外史、三言二拍、幼学故事琼林、古文观止、曾文正公杂著、唐诗宋词鉴赏辞典等,都看的不耐烦了。有些书都翻的快烂了,没事的时候还在翻看。人在焦虑的时候,睡不着觉是常事。都说年轻人瞌睡多,一天累到晚,倒在枕头上就睡着了。子凡可不一样,每天精神饱满,浑身就像有使不完的劲儿。每天睡五六个小时就足够了,一点也不觉得困倦无力。或许从小在农村长大的原因,吃的苦多身体结实。

平安文涛这天下班来看子凡,还带来了另一个老乡,都是汉中人,姓‘林名双’。二十来岁,比子凡小几岁。来钢城比子凡还早,十几岁就开始出来闯荡,帮人卖过面皮、学过厨师。干了几年后觉得没什么前途,现在一家私企打零工。以前听卖面皮的老乡提起过此人,名字很熟可惜无缘见面。今天和平安文涛突然来到小吃店,子凡自然喜出望外。这林双十来岁就到过好多地方,南下福建广东、深圳杭州,见了不少世面。最后一直扎根在草原钢城,信奉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理念,在卖面皮的老乡当中口碑甚好,喜欢帮忙乐于助人。

这次还是老样子,平安文涛自带酒,林双买的熏肉,连下酒菜也带了几样,松花蛋咸鸭蛋各五个。每次子凡都说,你们能来我大力欢迎,千万不要买东西。虽然小店挣的不多,但养活自己绰绰有余。除去房租水电员工所有开支,手紧细点,生意好的时候每月也有将近万元收入。可平安文涛就是不听,依然我行我素,或许这就是境界不同的原因吧...

四人边喝边聊天,平安文涛低声问子凡道:“假如你有时候不在店里,这俩口子会不会把钱贪了?卖多说少,卖五百说四百,一句话,会不会把钱偷偷揣进自己腰包”?当然,

平安文涛是悄悄问的子凡,怕俩口子听见。其实鼓风机换气扇吵得根本听不清,但两人还是腑身悄悄的问。

子凡道:“这事很难说,就算两人合计好了,而且也有很多机会,但可能性也不会太大,更不会出现大一尺的帽子。每天用多少米面,揪多少面剂子,能卖多少钱?但凡做饮食生意的人心里都有谱,每个人心里都有杆秤。错不了多少,最多也就是几碗面的事,二十元之内。要是错的太多,最后合不拢账那就麻烦大了。一旦差的过多,也不好向店主交代。基本错不了多少,而且这俩口子跟自己是扯皮子老表关系,抱团取暖搭伙求财。店里的事就是自家的事一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小吃店开不下去,自己也就失业了,这是做饮食生意的基本规律”。

听完子凡解释,文涛道:“隔行如隔山,任何事情都有一定的规律。就跟列车座位一样,卖了多少张票还剩多少票?大致一看就明白了。大不了一节车厢预留两三个座位用来安排自己人,如果空位子留的过多,一看会就露馅”。

子凡道:“一个道理,如果营业额每天错二十,一月就是六百,这种账谁都会算。也得看什么情况,是什么人在店里支撑”。

林双道:“我在面皮店里待过两年,也在大饭店里干过厨师,只要员工不是故意铺张浪费,每天错不了多少。尤其是这种小店,每天进了多少货、卖了多少、剩余多少店主一目了然。就像子凡哥说的那样,小店每天错二十,看起来头绪不大,一旦错的多了漏洞百出,到时就不好弥补了”。

文涛和平安又问道:“有吃饭不给钱,或者找借口偷偷跑了的人吗”?

子凡道:“这种事情每年都会遇到,去年冬天就遇到过两个人,一个二十来岁一个四十多岁。当时哑巴俩口子上街买衣服去了,店里就我一个人。雪后路面结冰,出租车压过的地方两边都有一道槽,下午本身人少。当时进来个小伙子,要了碗油泼面,两个茶蛋,一碟花生米两瓶啤酒。也可能饿急了,看到他吃的要完了,就说道:‘老板再给我煮个大碗面,一个炒饼等会打包带走’。当时我就进了厨房,先做了炒饼,问了句‘要辣椒吗?’连问两遍没人答应,赶紧出来一看,那小伙已经走了十几米远。我就大声吼道:‘小伙子,你还没给钱呢!’小伙回头一看是在喊他,开始是大步走,现在变成小跑了。还没跑多远,脚下一滑摔了个狗吃屎,爬起来朝小巷子跑了。我本想追出去要钱,看那货重重摔了一跤,加上店里没人照看,心想小伙有可能饿坏了,恐怕兜里没钱,干脆不要了,等于做了善事”...

两人连连点头,似乎也有点半信半疑。

子凡道:“还有一次,是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哑巴感冒身体不适,去后面小屋里休息,郑军去了白文平家。一个四十来岁穿戴整齐的男人进来,要了半斤素馅水饺,一盘松花蛋,半斤装的白酒,还喝了一瓶啤酒。也是吃的要完了道:‘老板,再来一斤猪肉芹菜馅水饺,两盘炒饼。每样分成两份打包带走。’我立马就进厨房烧水,数了饺子个数,开始往锅里下饺子。因为在厨房侧面,隔了一道大玻璃窗台,换气扇呼呼的响,厨房水蒸气直往上蹿。等把饺子煮熟,分成两盒装好出来一看,人早跑的没影了,到哪找去?凡是开小饭店的老乡,几乎都遇到过这种事,并不奇怪。尤其是夫妻店,又没服务员,有时一人上厕所或在后院洗衣服,最容易碰到这种情况。但也有例外,毕竟这世上好人多,也有当时忘了付钱,出门走了十多米远,返回来主动把钱补上的。尤其是熟人,今天忘了付钱,明天来吃的时候提前交清。有时主家都忘了,本人自动说出来,不好意思昨天吃完饭忘交钱了,今天一并给。开小吃店的人都会遇到这种事情,并不是个例”。

文涛感叹道:“还是好人多,个别人也是被迫无奈,身上确实没钱才会出此下策。一分钱逼倒英雄汉,就当上香拜菩萨了”。

子凡道:“这种事估计开小饭馆的人都会遇到,吃完饭没钱给,又不能打他骂他,本来小买卖头绪不大,一二十元的事,实在没钱说明情况就算了。古有‘秦琼买马、杨志买刀、韩信钻胯、宋江受辱’之说。有钱是男人,没钱是真难人。最可气的就是自己吃饱喝足了,还要让厨房继续下面煮饺子带走,这点让人觉得非常气愤不堪和难以忍受。如果真的没钱了,吃碗面并不是难事,说明白后大家都可以谅解。人一辈子从出生到现在,哪有一帆风顺的?一饭酬恩、这是积德行善的仗义之举,也不可能为了一碗面而不让人走的。出门在外谁没受过磨难?有钱人还到处捐款捐物做善事,随便请人喝顿小酒还不得花个大几十元,这都不是个事。可你让人煮好后跑了,就有点说不过去。尤其是扯面,时间长了黏在一块没法卖给别人,自己又吃不下去,只能倒进泔水桶里喂猪。没办法,大千世界啥人都有”。

三人听了点头称赞,文涛道:“子凡老弟是个明事理的人,长得慈眉善眼一团和气,把事情想得也周到,有时真要一个人追出去要饭钱,店里又没人看门,说不定拣了芝麻丢了西瓜。前脚刚出门,再进来个人把其他东西拿走了,这才叫得不偿失哩”。

子凡道:“可不是吗?上次白日鬼就遇见这种事。前面去追人家要饭钱,一个年轻人进去吃饭,见屋里一个人都没有,便走到收钱的柜台,从抽屉里抓走一大把零钱,大概有四五十元,全是一元和五角的毛票。回来一看气的骂娘,此后再也不敢擅自一个人出门,迟早店里都得留人,如果非要出去,就一把锁子把门锁好才能离开,这都是经验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