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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内的气氛稍有些压抑,李青舟更是久久呆坐在座位中。当想明白李一鸣让自己主动放弃的原因后,李青舟怎能不惧。如果自己全力以赴,那么就凭沈知白的水平,压根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换言之,殿试之上自己将以绝对的实力碾压沈知白。可到最后,皇帝却将状元点给了沈知白。天下杏林士子是会笑话皇帝有眼无珠,还是会骂沈伯琏权臣欺主?只要有人在暗地里煽风点火,那么毫无疑问,矛头会对准已经宰执中庭二十年之久的沈伯琏。当今皇帝冲龄继位,至今已经十几年的时间了,却仍未亲政!内廷有太后、外廷有沈伯琏。而太后,就是沈伯琏的亲姐姐!至于当今皇帝,并非先帝与太后所生,太后膝下无出,因此当今皇帝周元初才能以庶长子的身份继位。所以皇帝周元初和皇后沈珺并无血缘关系。至于周元初的生母,早在周元初仅有四五岁大的时候就已经不治身亡,只说是病入膏肓。宫闱秘事外人难知,李青舟了解不多更不敢了解,他只知道,皇帝或许已经不准备坐以待毙下去,而是要开始反击了。那么自己,会不会就是皇权反击相权所用的第一把刀?“不要有那么大压力,今天就留在家里好生休息一夜,明天去礼部习仪。”李一鸣温言宽慰,替李青舟出谋划策。“天大的事,自有叔父处理,你且安心便好。”李青舟大为感动,拱手作揖。“是,侄儿一切都听叔父安排。”就算放弃了近在咫尺的状元桂冠又如何,比起全天下的寒门士子来说,自己已经足够幸运了,毕竟自己的身后还有着李一鸣这样为自己指点迷津的长辈,有着一个未必温暖但足够强大的家族不是吗?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李青舟试着说服自己,可在李一鸣家的当天晚上,还是控制不住的酩酊大醉。后者并没有阻拦。这对于李青舟来言并不公平,但却是一次难得的成长。入仕为官,这些总免不掉。翌日,李青舟早早醒来洗漱,发现李一鸣已经在院子里打起了养身拳。“叔父醒的好早。”“来,陪我打一套拳。”李青舟识得这拳种,是道家的一种慢拳,养生所用。因为认得,所以加入的毫不生涩。“鸿胪寺是最清闲的衙门,所以这空闲的时间便多。”李青舟笑笑:“叔父今年不过刚过而立,这打拳养身之事,便是父亲在家也很少见。”“你爹练的是军伍拳,性钢且烈,打不得这种养身拳。”李一鸣的气息平稳:“这练的不是拳,而是心。”“心?”“这里是京城,一动不如一静,多打打这种拳,对你将来做官是有好处的。”李青舟感佩不已,由衷言道:“叔父短短六载时光便做到鸿胪寺卿,只此一点,侄儿便是万万追不上的。”“臭小子拍马屁是吧。”李一鸣笑笑,一丝不苟的继续着:“官场忌

讳自负,但也不可自薄,少了舍我其谁的霸道,怎么和同僚们抢位置?千军万马独木桥,一个萝卜一个坑,你不去踩,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侄儿记下了。”叔侄二人打完拳,擦着汗进入中堂,不大的八仙桌子上已经备好了早膳,几个丫鬟侍候着。早膳并不奢侈,也就稀粥、油条、包子咸菜,和寻常百姓家并无不同。用饭的时候爷俩都没说话,这是从小刻进骨子里的规矩。只等李一鸣擦了嘴后才叮嘱一句。“今天去礼部习仪记住一点,多看多记少言语,各省的士子包括咱们京畿府的士子都在,寒门出身的少,大多都是世家子弟,各有各的关系,记住他们之间的联系和攀谈,管中窥豹,就能知道他们父辈之间的关系了。”李青舟频频点头,而后问道。“那叔父,咱们家有什么故交要联络的吗。”“没有,也不需要你联络。”李一鸣说道:“你已经替咱们李家挣够了颜面,这个时候要养晦,面对亲近和邀攀要懂得敬谢不敏,为日后做准备。”李青舟记下了。他明白李一鸣所说的为日后做准备是什么意思,因为在即将到来的殿试,自己将会‘错失’状元,而这时候和自己攀交情的,大多都是奔着自己能当状元,觉得自己未来可期。所以没必要出风头,更没必要招摇文采。若是能泯然众人才是最高境界。走出府邸,李青舟向着礼部的方向步行而去。若是惫懒些大可乘府中车,不过李青舟并没有这个想法。既然已经决定韬光养晦,那么鸿胪寺卿府上的马车便有些招眼了。好在礼部衙署离得并不远,中间隔了不过两条街,李青舟纵是走的再慢,也没有误了辰正的时间。而这个时候,礼部衙署外已经聚集了上百名考生,还有不少都坐在马车内没有下来。虽然李青舟不想高调,可自己的露面还是制造了一些小动静。“会元公来了。”“关陇道的李青舟来了。”“见过青舟兄。”迎上来的考生们打着招呼,那衙署外停着的一辆辆马车也都撩开车窗帘布,一张张脸窥探着李青舟,神情各不相同。“听说,咱们这位新来的会元公是关陇督军李忠和的公子。”“什么公子,庶子罢了。”“拿了会元再拿状元,朝廷的诰命就会下到其母头上,李忠和敢让朝廷的诰命夫人当妾?哪怕只是个五品的县诰。”“他能拿状元吗。”“五十年来十七科科举,会元无一不是状元,这李青舟会试的文章早就传遍了全城坊间,谁能媲?”议论纷纷中,一标人马蛮横的自远处冲撞而来。“都闪开!”先前还围着李青舟寒暄的一众考生纷纷躲避,李青舟回头一看,也不得不暂避锋芒。这马车是真没打算停啊。直到了礼部衙署门口,驾车的马夫才勒住缰绳,高傲的神情好像是礼部尚书一般。马车两侧插着的旗帜上

绣着大大的沈字,炫耀着来头。相府的马车。“太猖狂了。”有考生小声骂道:“长安街上如此纵马驾车,这是为人臣子能做的事吗。”“嘘,慎言,可不敢乱说。”李青舟没说话,只是注视着那马车,注视着从马车内施施然走下的年轻男子。贵气袭人。太后亲侄、宰相之子。沈知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