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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青舟得知李一鸣官晋户部度支司郎中的时间发生在七天后,而在知道的第一时间,李青舟便从翰林院赶到后者的府邸道贺。「侄儿恭贺叔父。」「贺从何来?」李青舟抬头言道:「户部度支司掌我大燕国库进出,乃是位显权重之要地,叔父如今掌了度支司,总是要好过鸿胪寺无法一展抱负,此不足贺吗。」「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李一鸣说道:「进了这一步,远虑便成了近忧何喜之有,日后无非小心驶得万年船罢了,坐吧。」李青舟道了声是,坐到李一鸣的对面,而后将一封信纸放到桌上。「这是?」「岑博士今日告诉侄儿,明天诸葛祭酒要来听讲,这是侄儿为明日经义大讲准备的讲义要略。」李一鸣微微挑了下眉头,伸手将信纸从桌上拿起,拆开细看。「你竟然打算讲《西山读记》?这可是有些偏僻了。」李青舟笑笑:「叔父平日多有教诲,让侄儿在翰林院储才养望,故而这书便看的杂了些。」「杂些好,博采百家之长方能弥己之短,这些都是先贤的遗泽啊。」将简要看完,李一鸣点头赞扬:「学道将以见之行事,非独知之而已,翰林院虽是储才之地,但储才不能只靠看书,也应落到实处,这便是以见之行事。」李青舟连连点头:「读万卷书也当行万里路,侄儿记下了。」「你能明白这些道理,明日的讲课便没有问题。」李一鸣将信纸重新递回给李青舟,关心道:「今晚还回翰林院住吗?」「嗯。」「在家里住一夜吧,深秋了夜凉,莫要冻着。」李青舟心暖,还是起身告辞:「明日的功课还应准备充分些,侄儿便不待了。」「好,去吧。」目送李青舟离开,李一鸣拧眉深思,不知道想些什么,良久幽幽一叹。-----------------今日的翰林院格外热闹,不仅许多「幽禁深宫」的前科翰林郎们走出冷宫,便是连一些常年见不到人影的翰林学士、博士都露了面。能同时惊动这么多大儒,自然是因为李青舟做侍讲一事。「一个刚入翰林院的新人做侍讲本就新鲜,岑越还让他开堂授课,这不是胡闹是什么。」偌大的翰林院讲堂,上百套桌椅摆的满满当当,经历司的文书脚都沾不得地便要伺候一众老爷们的茶水,茶雾氤氲间是一张张神态各异的脸。岑越是最后进来的,和他一道来的还有诸葛隽,少不得的便是今日的主讲官李青舟。这还是翰林院大儒们第一次见到李青舟。年轻朝气的脸庞此刻静如平湖,这份定力便很招人喜欢。诸葛隽的身份让略有些嘈杂的讲堂安静下来,他坐到了专属于自己的居中首位,两手搭在扶手上,四平八稳的坐姿官威便自然而然流露出来。虽然是学官,但多年积累下的气度早已盖住了诗书带来的斯文。岑越坐到了诸葛隽的身

后,冲台上的李青舟微微点头。「开始吧。」李青舟深吸一口气,止住跳动不安的心,翻看了自己手中的书卷。《西山读记》。「适,可也。莫,不可也。无可无不可,苟无以道主之,不几于猖狂自恣乎......故,圣人之学不然,于无可无不可之间,有义存焉。然则君子之心,果有所倚乎?」先是侃侃读出一番经典,随后便是李青.舟的开口。「这一段典故引自于夫子训言「君子之於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於比」,讲的便是一个人道,乃是夫子当年观易经中爻之象有感所言。」「中爻者,人道也,人道即仁道,易经六爻,上二为天之道、下二为地之道,人道居其中,故而人道者又言中庸之道。」「中庸之道虽为无适无莫,无可无不可,但绝非随波逐流、明哲保身之意。中庸之道乃仁道,因而君子中庸,不可专、不可偏,没有一定支持之事亦无一定反对之事,凡合乎仁义之事便当从之、倚之,方可合乎君子之心、合乎中庸之道、合乎易经中爻之象。......」拆解圣人之训是极难之事,因为圣人早已不在,留言又过于简要晦暗,因此后人注解极多,释义广泛。注解者,众口难调罢了。李青舟讲完了自己的解,讲堂内自然有人反对,以提问的名义。「请问侍讲,何谓无适无莫?」「既无敌反、亦无亲慕,是为无适无莫。」「无敌反、无亲慕,如何能言仁义呢?」提问的人便是早前刚入学时看李青舟不起的冯书平,这位新科探花神情倨然,句句不饶。「天地君亲师皆为亲慕,贼匪寇盗小皆为敌反,我辈之人不尊亲慕,不御敌反,那岂不成了无君无父、无礼无法的禽兽?这,怎么能叫仁义呢,因此我认为,李侍讲的注解错之大矣。」面对如此刁钻的质疑,李青舟丝毫不慌,面色如常淡泊开口。..「亲慕敌反无所厚薄,善则从之,过则罚之,不因亲慕而袒纵、不因敌反而偏盖。天地君亲师亦有过错之时,君之过则臣谏,亲之过则子诤,师之过则徒纠,这便是君子的做法。是故有云:君有诤臣,不亡其国;父有诤子,不堕其家。臣诤君过社稷有福,此为国之仁,子诤父过宗族有福,此为家之仁,国家有仁则相辅兴旺,此不为仁义吗?贼匪寇盗小亦有悔过之日,国有法、礼有道,敌反之人自有礼法处置,罪当死者不赦、罪当活者不枉,予其悔过之机便是恩同再造,此不为仁义吗?」冯书平被反驳的哑口无言,讲堂内此刻已是叫好声一片。这下便让前者臊红了脸。他以言挖坑想给李青舟戴上一顶无君无父的大帽子,然李青舟却将他驳斥的体无完肤。讲台之下,诸葛隽微微侧了一下身子,谓岑越小声言道。「你的眼光很好,这李青舟的确有才华,做一任翰林侍讲绰绰有

余。」「这个年纪能将夫子讲义读的如此通透,不得了。」岑越咧着嘴,满脸欣慰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