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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京的时候,李青舟和范建庭一道北上。两人这次同去辽东赴任,结伴同行,路上彼此间也算有个照应。这范建庭是个浪荡性子,一路上欢喜的紧,要不是李青舟拦着,他都恨不得将沿途的青楼逛一遍。即便如此,等李青舟一行人赶到辽阳卫的时候,时间也用去了一个多月。“真就不如走海路,走凤梧江出海,二十天的功夫也就能到盖县下渡,可以省二十天光景。”一路上的车马劳顿让李青舟几乎快要散架,因此进到辽阳卫城的时候连去有司衙门点卯的心都没有,而是同范建庭找了家客栈先落下脚。明日一早,范建庭还得离开。他这次赴任的地方是在金州卫鞍山县,和李青舟不在同个地方,因此到了辽阳,也就到了两人分道扬镳的时候。辽东因为地缘位置的原因和大燕朝其他的道有很大不同,就比如在这里,没有府一级衙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又一个的卫,卫以下才是县。辽东没有巡抚也没有督军,只有一个总督,权管一应军政事务。自辽东总督往下,便是各个卫的将军,同样是军政一把抓,而到了县令这一级,那就更不会区分什么军政了。简单来说,辽东这地方权力相对于中央朝廷来说都更要集中。总督、卫将军、县令几乎都拥有着近乎绝对的权力,中枢朝廷对这里的影响力微乎其微。若不是因为辽东贫瘠,一应后勤保障都倚托中枢朝廷的供给,这里都快割据独立了。朝廷管着辽东上下一千多名官员的吃喝拉撒,也就由不得他们不听朝廷的话。“今晚喝罢这场酒,明日我与维诚你便要就此别过,下次再见怕是不知哪一年了。”在落脚的客栈,李青舟在自己的房间备下一桌酒菜,为范建庭饯行。“小弟没有什么为范兄准备的,倒是离京前叔父对小弟颇多教诲,路上便将叔父的教诲给誊抄下来,算是一份就任后的心得手札吧。”李青舟取出几张合订在一起的纸放到桌上推给范建庭,这里面的内容都是早前李一鸣对他的谆谆教导,李青舟觉得非常有用,因此在路上便都给抄写下来装订在一起,这次当做礼物送给范建庭。范建庭感动了。千里送鹅毛尚且礼轻情意重,何况李青舟给他准备的这份礼物,哪里是鹅毛可比。他们范家世代经商,对如何为官恰恰最不懂,现在李青舟送来的这道手札可谓正中下怀。当下间起身便要作揖被李青舟拉了回来。“小弟与范兄有同窗、同室、同朝之情,区区一道随笔记下的手札罢了,范兄不嫌弃便好,何须道谢。”范建庭不再多说,他本就不是文绉绉的性子,因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都在酒里了。”“这就对了嘛。”李青舟含笑点头,也是将杯中酒饮尽:“虽说你我不在同一个卫,不过鞍山县离着辽阳县也不算远,有什么事你我二人也

可以书信交流,守望相助。”“一定!”这顿饯行酒,二人喝了将近两个时辰才散,一个丫鬟端了盆热腾腾的洗脸水走了进来。她叫婉儿,是李青舟这次来辽东,婶娘顾佳钰为他在京城里挑买的丫鬟。婉儿年岁不大,生的很是乖巧,低着脑袋怯生生说话。“奴婢伺候少爷洗漱。”“不用,把脸盆放那,我自己来就行。”婉儿哦了一声,听话的将脸盆放下,李青舟顶着一身酒气走过去弯腰洗脸,耳边突然听到一阵窸窣声,赶等李青舟抬起脑袋,屋里哪还有婉儿的身影。人呢?李青舟酒意有些浓,想不明白也就懒得再想,摸索着往床边走,而后就知道了婉儿的去处。这妮子此刻正蜷缩在被窝里发抖,连脑袋都没露出来。“你这是做什么?”李青舟有点尴尬,不好意思进被窝,只能坐在床边闷声问上一句。婉儿埋着脑袋看不清表情,只听到一句话:“奴婢给少爷暖床。”年纪不大倒是贴心。“回你自己的房里去。”“屋里的被子薄,奴婢冷。”李青舟这才想起来,自己这屋的被是自己从家里带来的上等丝绵被,而李文李武这些家里的下人,买来的丫鬟护院可没这待遇,睡的全是客栈自备的被褥,自然是比不上的。辽东这地界冷的要命,也难怪婉儿这些人受不了。李青舟摸上了床,也没有再赶着婉儿离开,而是问了一句。“你多大了。”“十四。”李青舟便沉声道:“你睡在这可以,但不许有别的心思,我也不会有,老实睡觉。”对于暖床丫鬟什么的,李青舟都懂,他叔父李一鸣成亲前还有呢,这算个什么事。他之所以说这话,完全是因为婉儿的年岁,太小了。若是再大一些,留在床榻上倒也无妨,将来自己成亲之后,若是可怜她便纳下当妾,也算是一个暖床丫鬟的福分。“睡吧。”李青舟困得厉害,懒得再说什么,那么冷的天,也没必要为了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把一个十几岁大的小丫头赶走受冻。这一夜李青舟睡得特别香,除了梦里总会莫名其妙的被人踹上两脚。赶等一觉睡醒,再睁开眼的时候李青舟乐了。小丫头婉儿像着猫一样,柔软无骨的蜷在自己臂弯里。年纪轻轻被家里卖了当丫鬟,然后就来了这关外苦寒的辽东,也是个苦命人啊。蹑手蹑脚下了床,李青舟开始给自己穿衣,正埋着头呢,敲门声和着李文的声音响起。“少爷,醒了吗?”“进来吧。”那李文进了屋,脑袋一直垂着,只是将手里端着的托盘放到桌子上便赶忙离开,从始至终都没有抬头。李青舟看上一眼托盘上的饭菜乐了。双人份。李文这小子是懂事。扭头将婉儿唤醒,小丫头惊慌失措的一个劲认错,而后就手忙脚乱去给李青舟打水。“不耽误,先把饭吃了。”李青舟坐了下来:“这地界冷的厉害,等你打好

水,饭都凉了。”“是。”主仆两人正埋头吃着,范建庭风风火火闯了进来,他是来告别的。“士载...”一跨进门槛范建庭就收了声,他是认识婉儿的,因此看向李青舟的眼神有些暧昧。“吃了?”李青舟不明就里:“这不正在吃吗,范兄没吃?”“君子不夺人所爱,在下就不吃了。”这下李青舟听懂了,没好气的呛上一句:“要走抓紧走,别在这碍眼。”范建庭嘿嘿一笑,随后收起笑容,郑重一揖。“告辞。”李青舟站起身,肃容还礼:“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