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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霞褪去了她的红晕,空中的星星如烛光点点,一颗颗明亮了出来。从天明战到夜深,双方人马好似不知疲倦,杀喊声已经变成了声嘶力竭。我们所在的小山丘被张纯军队重重围住,弓箭手们射干了最后一支箭矢,抽出腰刀近身肉搏。尸体叠着尸体,四处都是破损的战旗和残块,刀剑没入已经渗满鲜血土地,像是一个个无声的墓碑。

我们结成的坚阵击退了张纯一次又一次的攻击,敌人的先锋步兵吃了冒进的亏,受到弓箭居高攻击而损失极大。眼看轻步兵就要败下阵来,张纯立刻命令中阵重步兵压上,并且抽调后备营从左右夹击,誓要吃掉我们。仗打到这时战损已经不重要了,张纯连失丘力居丘力所两个重要的盟友,精锐骑兵尽散,再加上轻步兵进攻吃了大亏,张纯已经折掉了五千多兵马,手中的本钱被我们消磨了不少。

虽然张纯号称拥兵十万,但大部分都是后勤粮草和随军人员,真正的作战人数只有三四万,我们区区数百人就能打掉五千人,还把他的盟友斩首,这是张纯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如果不能在此战中打退我们,他在军中和乌桓人中的威信就无从谈起了。

愤怒使人失去理智,而敌人失去理智就是机会。不顾一切的,张纯命全军出击,连亲兵和管子城的围攻部队都抽调了出来。两万多人像一座山一样,在夜幕中向我们压了过来。

重装步兵装备精良,许多都身穿鱼鳞甲,配大盾,持长戟。看得出来虽然汉末社会经济持续衰退,但为了抵御少数民族侵扰,边防军的战力必须得到保证,张纯军队的披甲率甚至要比洛阳禁军还要高。在汉末三国时,鱼鳞甲这种铁质的高级甲只有骑兵或将军才能拥有,而祸乱河北幽州数年的张纯却培养了一支人尽配甲的步军,不可谓不奢侈。

在对抗装备明显优于我方的铁甲重步兵时,丹阳兵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丹阳兵虽然仍能保持一定的阵法不乱,但被敌人长戟或刀刺杀中了就是刀刀见血,而我们的武器对铁片穿缀而成的鱼鳞甲的杀伤实在有限,刀劈几乎无效,只有长枪戳刺还有些用。

我们力战渐渐不敌,丹阳军已经折损六成,开始动摇。关羽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偃月刀换了,摸了一杆长枪戳击,满身是血左臂也挂了彩,绿色的战袍染成了墨。这时候傅士仁来到刘备面前,劝道:“撤吧!主公,再打下去就要全没了!”刘备刺杀了一名冲上来的敌卒,回头望我,说:“汤总!还要多久?”

生死之际我也顾不得伤痛,在一名护卫亲兵的搀扶下登高,远远望见火光点点。未久,这些火光逐渐明晰起来,汇成了一条火龙,正急速奔涌。

“来了。”我平静道。

张纯军正与我们血战厮杀,后背弱点完全暴露了出来。这时一众骑兵以雷霆之势,在夜色掩护下冲了进来。敌军还未及反应,就被骑枪戳了通透,钉在地上断了气。这支军队以重骑兵打头,皆人马具装,脸上戴着一种形如魔鬼的铁质面具,像地狱的罗刹,此时正在残忍地收割着生命。

在重骑兵的背冲下,张纯的步兵毫无招架成片倒下,骑兵们在冲完后,又拔出刀剑或钝器锤斧开始近战砍杀。接着又是轻骑兵进场,这些装备着弓箭骑枪的轻装骑兵主要负责补刀,对被重骑第一波冲击撞倒却还未断气的步兵来说,他们就是噩梦。

数千骑兵像涨潮时的大浪,一**地冲打着张纯本就混乱的阵型。

一身穿黄袍,戴珠玉冠似皇帝模样的人正大喊想要稳定军心,却被一骑士冲至车驾前,一枪见血将人戳飞了出去,落地再被人马践踏尸体面目全非,珠宝打落在地上零碎四散,正如张纯军此时的分崩离析。

“张举死了!”乱战中不知谁喊了一声,本就动摇的张纯军心再也坚持不住,溃散了。兵士们争先恐后地逃跑,有些军官想要阻拦,却被溃军反杀,万人的崩溃就像黄河决了堤,任谁也挡不住。丹阳军杀得疲了,歇息了一会,又结成方形阵杀向张纯本阵。骑兵也不停马,在驱散了溃军后,从四个方向聚拢,将张纯围在了中心。失败已成定局的张纯收拢麾下亲兵数百人,欲负隅顽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