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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张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儿子张天才身上。张天才和“书呆子”同岁,从小就酷爱学习,性格温顺,说东绝不向西,干活从不偷懒,为人也特别懂礼貌,村里没有一个不翘大拇指的。去年以全村最高分考到陕西师范大学,每次考试在班里数一数二。

前年家里安装了固定电话,隔几天就会有儿女打电话过来,通常都是媳妇接电话。遇到天才、天娟打来的,媳妇聊几句后会递给老张,若是天顺打来的电话,媳妇聊完后通常会说句“你大好者,你把自己照顾好”挂了电话。老张是个倔脾气,他既然说了没有天顺这个儿子,就不会和天顺讲话,但每次媳妇接电话时他都会安静地在旁边听。还经常给媳妇说“你提醒那个畜生,外面人杂,防着点”“别太点狂,比他强的人多”“有钱了省着点,不要把自己真当老板”等,媳妇听了笑笑,然后来句“你没长嘴吗,不会自己说吗?”老张听了也只笑笑不吭声。

“各有各的命,各享各的福。”这是老张做人的准则,他希望流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以自己的双手为创造美好的生活,活得骄傲点,而不图儿女为自己提供便利。做为老子,他认为拉儿育女是他的义务,付出的辛苦不是索要的特权。做为男人,他认为该有的骨气必须有,该撑的天必须撑,不能指望别人,那怕是亲生的儿女也不行。

老张进家时媳妇正在台阶上洗脸,看来也是刚刚从地里回来。院子不大,五分左右,从南朝北三间,休西朝东两间房,都是平棱悬嵌木头房,柱子黑黑的、椽子也是黑黑的,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门窗都是新换的,对开的木头屏风门,双层玻璃木头窗,房门上残留的春联还在,纸色发白,墨字犹在。

“今天回来这么早啊?过来洗把脸……咳咳……”媳妇见老张回来,佝偻着身子一边擦脸一边招呼着。

“今天听说吴胖子的大东风车还没出厂子就坏了,刹车抱死了啥的,一天都没来,所以少装了两车,早点下班了!”老张将自行车推到台阶上,脱掉外衣搭在脸盆旁边的椅子上。干了一天活,脸上、身上、胳膊上全是灰,黑色的煤灰、白色的石灰交杂在一起,显得分外脏,特别是两只手,绉绉巴巴的,如同山间老树皮。虽然每天干活都戴着手套,但还是躲不过灰尘的侵蚀。老张在胳膊上、手上、脸上打了点香皂,在媳妇洗过的水里仔细洗了一下,水马上变得黑乎乎的。媳妇重新倒了盆清水,让老张再洗了一遍。

“你一天少跑点,地里那点活我抽空就干了,你别操心了,别弄得犯病了,药钱还不够那点庄稼钱!”老张心疼地看着妻子说。

“没事,我就去看了看白菜生虫子了没!”媳妇不作争辩,转身又朝屋里走去。她腰弯成了一张弓,不时还咳嗽不止。十年前因为骨质增生,动了场大手术,取掉了两节腰椎骨,自此再也没站立起来,也干不了重活。后来又是哮喘病,据说是遗传的,年轻时很正常,随着年龄越来越大,也咳嗽的越来越厉害,特别是每次炒菜、煨炕时更是喘不过气来,老张专程从劳保店买了个防毒面具,让她每次戴上。

“你倒点热水,我洗个脚吧!”老张洗完脸,拿过媳妇递过来的毛巾仔细擦了擦,然后把毛巾搭在肩头上,坐在台沿石上,脱了鞋神袜。刚才骑自行车时还不累,这会坐着反而有点累了,而且觉得嗓子里难受,拼命地咳嗽了几下,吐出两口浓浓的沾满灰尘的痰来。

媳妇从屋里拿出来一个暖瓶,把水倒进脸盆里。老张试了试,稍有点烫脚,便说:“刚好,热热烫一下!舒服点!”

“先喝点茶吧!”媳妇又从屋里倒出一杯茶来,茶是碧罗春,里面泡了枸杞、桂圆、菊花和冰糖。老张拿起来啜了一口,热热的、甜甜的茶水入喉,让他感觉嗓子里舒服多了。

“这茶叶啥时候买的,味道不错,好像没喝过!”

“今天庆娃从西海下来了,说是天顺带的,好像有个老板送他的,一斤几百块呢!娃娃没舍得喝,给你带下来了!”

“败家子,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老张一边骂着,一边吹着茶叶轻轻地啜吸着。心想这好茶就是好茶,比平时喝的几块钱一斤的“茉莉花茶”强多了,这畜生看来日子过得不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