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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队长真的同意了鼠人去县里找工作一样,热心的茂龙哥劝起鼠人来了:“真的,你可以去找的。他有办法啊!前面圩上,东面队里,几个当兵复员的,地方迟迟没给安排,他们去找他了,现在全都有事做,都是好单位!”

“他们是复员军人!”鼠人说。

“现在只要有爬头,管你地主不地主。”鼠人的言下之意还是被茂龙听出来了,他似乎很仗己,执意帮鼠人树立信心,“胜德庄有一个地主的小儿子,不去上大学了吗?还是推荐的呢!”

鼠人微微地笑了。他感谢茂龙哥的热心劝说,然而,他想,他不会去找的。这种家庭关系,堂哥避之如瘟疫,他怎能去找?能找得动么?而且,即使真能找得上,他也不会去找的。鼠人不呆,这种家庭背景的亲属去找他,不是害堂哥给人抓辫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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茂龙的话让队长觉出来鼠人的价值,他也动心了,要叫鼠人去弄点化肥,又说最好搞一台拖拉机,或电动机。“这些东西在他来说,一个条子就行的!”他带着美好的憧憬,带着近乎请求鼠人的口气说。

啊!化肥!啊!拖拉机,电动机!这些在今天看来是毫不稀奇的东西,在当时可是多么珍贵啊!

中国的农民是朴实的,他们勤劳,刻苦,忍辱负重,默默地耕耘,但他们也有希冀、愿望。鼠人和他的同伴们种麦挖墒,深秋初冬季节,还常常汗珠儿摔八瓣,一边喘气,一边擦汗,他们就议论着要发明挖墒机;夏天六月,烈日炎炎,鼠人和同伴们插秧,脸朝黄泥背朝天,累得腰杆子都像快要断,他们也常直起身子捶着腰,说要有台插秧机多好。而当大队仅有的一台拖拉机,昼夜不停也耕不了全大队的地,队里不得不让全体劳力一字儿排开用钉耙、锄头翻地时,他更感到有一台拖拉机对他们是多么迫切……

鼠人曾听说,原来县里的老县长辜长佐,被打倒时女儿下放到一个生产队,时隔不久辜县长解放又结合进了县革委会,女儿回去诉说生产队的活计苦,要了一台拖拉机,女儿就调上去了。是的,一个生产队,何在于一个女孩子——一个从未种过地的女孩子在这里的一锄一耙呢?给拖拉机吧,给电动机吧!没有电动机农民们还只能够用脚踩脱粒机脱粒啊!广播里一天到晚讲形势大好,抓革命,促生产,为什么不多生产一些拖拉机、电动机呢?鼠人相信队长讲的这几句话是真的!每逢“双抢”大忙,他就看到队长常常为队里脱粒机、抽水机只有一台马达而急得团团转。马达用到抽水机上就脱不了粒,用到脱粒机上就抽不了水。他自己就也曾为临时没法用抽水机抽水救苗,而不得不用东晋时代就已经使用的龙骨水车车水而感叹!

这一次,他没有拒绝队长的意思,只是说“这些东西都非常紧张,未必弄到的。”但队长还是要鼠人去看看。鼠人虽然心里并不真想去找堂哥开这个后门,却还是点头同意了。这不是他心存诡计,虚与周旋。希望,有时也会给人一点安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