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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房门被人推开的一刹那间,凤瑶睁开了眼睛,刚刚坐正了身体的茉喜也向前抬了头。她的腰间依然环着凤瑶的一条胳膊,在来人一脚跨过门槛的同时,那条胳膊猛地一紧,坚硬成了铁铸的臂弯,死死地搂住了她。

承受着两个姑娘的注目礼,来人高大而松散地叉开双腿,得意扬扬地站到了屋子正中央。双手背过去横握住了一根指挥鞭,他微微歪着脑袋,居高临下地垂眼审视了角落处的两个小东西。这个姿态让他显出了两道窄窄的双眼皮痕迹——看他端正的眉目,他在少年时代似乎曾是个漂亮人儿,不过漂亮人儿越长越高越长越大,一不可收拾,最后终于定型成了个胡子拉碴的威武莽汉。胡子乱,头也乱,一身灰扑扑的军装更是从头乱到脚,脏兮兮的衬衫下摆从军装下方露出一大截子,裤裆也松松垮垮地垂到了膝盖,雪和泥糊满了马靴靴筒,两只脚干脆成了两只大土坨子,一只靴子脱下来称一称,想必会有十来斤重。

他肮脏而又高傲地矗立在两个姑娘面前,身躯不动脑袋不动,唯有一双眼睛从左至右地转了一周。目光扫过凤瑶的脸,他要笑似的一抿嘴;及至看清茉喜了,他又惊讶地一挑眉毛。

然后一晃脑袋打了个喷嚏,他随即抬手捏住鼻子,姿态娴熟地擤了一把鼻涕,并且很利落地把鼻涕甩到了地上。然后在身上蹭了蹭那只手,他终于开了口,声音粗哑铿锵,是个老烟枪的喉咙,“万嘉桂行啊,一弄弄俩。”

凤瑶和茉喜紧盯着他,全没言语。

而他一手背到身后握着指挥鞭,一手拍到胸前,对着她们微微一弯腰,继续开了腔,“敝姓陈,陈文德。你俩的爷们儿带兵揍过我,可惜啊——”他很诚恳地对着前方一点头,一双眼睛盯住了茉喜,“没揍死,我又活了。”

话音落下,一名军官小跑进了门,先是停住脚步对着陈文德敬了个礼,随即上前凑到了他身边,以手掩口耳语了一句。陈文德听了这话,一双眼睛是明显地一亮,随即抬起头大声笑问道:“怎么着?你俩中间有一个是万嘉桂的未婚妻?”

凤瑶和茉喜依然是沉默,还是那名军官作了回答:“没错,我们刚才打听得很清楚,她俩应该是一对姐妹,前几个月刚被万嘉桂接了过来,听说还都是北京城里大户人家的小姐。”

这个时候,凤瑶忽然出手,一把将茉喜拽到了自己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