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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轩是被胸口一阵突如其来的心悸惊醒的。
那并非睡梦中的惊惶,而是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冰冷刺骨的警兆,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针顺着脊椎一路攀爬,直刺天灵盖。他猛地从枯草堆中坐起,动作快得扯动了浑身酸痛的肌肉,却浑然不觉。
天光未亮,山林依旧沉浸在黎明前最浓重的墨色里。然而,东边的天际,那片本该是家的方向,此刻却隐隐透出一种不祥的暗红,像是泼洒在黑色绸缎上、尚未干涸的污血。
风从那个方向吹来,带来了……烟味。
不是炊烟温暖干燥的气息,而是某种东西被野蛮焚烧后,混合着木材、织物、乃至……皮肉焦糊的恶臭。
村子!
林轩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出藏身的山坳,踉跄着冲向附近一处视野稍好的高坡。脚下被枯藤绊倒,膝盖重重磕在石头上,他也只是闷哼一声,爬起来继续狂奔。
当他终于气喘吁吁地冲到坡顶,拨开遮挡视线的荆棘,望向山下那片熟悉的谷地时,他整个人如同被冰水从头浇到脚,瞬间僵直,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火光。
冲天的火光,将半个天空都映成了诡异的橘红色。那不是一盏灯,一簇篝火,而是吞噬了整个村落的、狂暴而狰狞的烈焰巨兽。他赖以生存了十六年的林家村,此刻正被这头巨兽疯狂地撕咬、吞噬。
浓烟如同垂死的巨蟒,扭曲着升腾,遮蔽了初现的晨曦。
没有呼喊,没有哭叫,没有他预想中村民惊慌奔逃的景象。
只有死寂。
一种比昨夜山林死寂更彻底、更令人窒息的死寂。仿佛那片燃烧的土地上,所有的生命连同声音,都已被某种可怕的力量瞬间抹去。
不——!
一声无声的嘶吼在他胸腔里炸开。阿爷!张婶!铁牛!二狗子!
他像一头发疯的野兽,不顾一切地朝着山下、朝着那片火海冲去。什么危险,什么恐惧,此刻都被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撕心裂肺的恐慌彻底淹没。他只想回去,回到那个虽然贫瘠却温暖的家,确认阿爷是否安好!
然而,当他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冲到村口,眼前的一切,让他如遭雷击,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村口那棵不知道活了多少年岁、需要三人合抱的老槐树,此刻已被拦腰斩断,焦黑的断口处还在冒着缕缕青烟。树干上,遍布着纵横交错的、深可见骨的爪痕,那不是任何已知野兽能留下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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