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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时,李未正在庄子密室核对账目。墙上新绘的《渭水暗流图》泛着金鳞粉的微光,在西南方位有个朱砂标记。他忽然听见头顶传来瓦片轻响,抬眼正见沙塘鳢倒挂在梁上啃貊炙。
洛阳某些商号雇了批岭南水鬼。水族少年吮着指头,昨夜在我家门口转悠...
岭南的兄弟爱吃蛇羹。李未推开暗格,露出整墙的陶罐,沙塘兄可要送些祛湿药酒?
沙塘鳢的鱼须突然卷住最角落的罐子:这坛酒曲味不对!定是窖藏时沾了...
话音戛然而止。密室石门轰然开启,陈允之捧着染血的账本愣在门口。青衫书生看着梁上少年与满墙酒坛,突然躬身行礼:属下这就去准备蝮蛇脍。
次日暴雨倾盆,某家绸缎船却强行起航。船工惊恐地发现,每块船板都刻着细密的字——正是黑石峡栈道用剩的檀木。
结个善缘。李未站在对岸茶楼,将特制的雄黄粉撒入江中,告诉裴氏旧部,听涛庄的蝮蛇羹随时恭候。
暮色沉沉,沙塘鳢趴在琉璃亭的琉璃瓦上打饱嗝。他望着河道里仓皇逃窜的岭南船只,忽然抛给李未枚青铜铃铛:往后要借暗流,摇铃便是...
话音未落,人已化作金光没入水中。李未摩挲着铃铛上的鱼鳞纹,忽见亭柱阴影里留着半截貊炙骨,骨头上赫然刻着某家商号的密押符号。
少年将铃铛系回腰间,看河灯映出沙塘鳢在水底翻腾的身影。今夜宴散时,那尾贪吃的鲶鱼特意顺走了整套镶银犀角筷——筷尾刻着的,正是陈允之老家商号的徽记。
暮色浓酽如砚中残墨,渭水支流翻涌着不寻常的血沫。沙塘鳢捂着腰间的豁口,蓝衫上的青铜铃铛被血污黏成了哑巴。他听着身后水浪中此起彼伏的尖啸,那是河伯麾下的七鳃鳗卫兵在嗅探血腥。
这帮走狗...他咬牙攀住沉船的龙骨,尾鳍在泥滩上拖出蜿蜒的金鳞痕迹。新换的鎏金簪子突然迸裂,露出里层淬毒的钢针——这原是准备给李未尝河鲜时当牙签使的暗器。
水面炸开三丈高的浪柱,七名鳗卫踩着水刃包抄而来。领头者双瞳泛着尸青色,手中分水刺沾着河底沉尸的绿苔:奉河伯法旨,诛叛逆水妖!
沙塘鳢猛地甩出腰间青铜铃,十八枚铃铛迎风化作带齿铜球。金铁相撞声里,河湾突然浮起三十六个漩涡,每个漩涡都卷着李未庄上倾倒的火锅残渣。七鳃鳗们骤闻茱萸与藤椒的烈香,攻势顿时迟缓三拍。
李未你个杀千刀的...蓝衫少年借机钻入暗渠,六枚鳞片在渠壁擦出火星。这条连通渭水与听涛庄的密道,竟比他半月前盗取的漕运图还要九曲回肠。暗河里漂浮的酴醾酒坛碎屑扎进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庄内琉璃亭,李未正用竹筹拨弄着红泥炉里的残炭。阿七突然从回廊梁上倒吊下来,六指间缠着浸湿的蛛丝:东家,暗河铁栅震了三回,第二道的锁眼被鱼血糊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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