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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她们都喝了一点点酒,旬旬脑袋里晕乎乎的,不知为什么,那条可悲的墓志铭像显示器屏保一样在她脑海里反复地打转。明天她还是会赶赴那个令人难堪的相亲现场,她是个听话的女儿,从不忍心让母亲失望。可是她已经循规蹈矩二十六年,未来的日子也将继续做个安分守时的人,唯独这一次,唯独这个晚上,不安分的念头像酒精一样烧灼着她。

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喝干了剩余的红酒。

曾毓看着旬旬,有些吃惊。

要知道,最谨慎的人一旦豁出去会比一般人更疯狂。就如同不会写字的手,第一笔下去总是描出了格子外。因为他们没有尝试过,所以不知道界线在哪里。

晚餐过后,曾毓说另有活动,非把旬旬拉到了另一个聚会地点。在那里,旬旬惊讶地现了不少的熟悉面孔,不但有健身房里经常打照面的女会员,也有几个面熟的年轻男教练,一群男女态度暧昧地厮混在一起喝酒猜拳,胡乱开着玩笑,有一两对已经腻在角落里卿卿我我。

曾毓看起来和其中的几个女人相当熟络。旬旬也没感到奇怪,曾毓喜欢热闹又善于交际,哪里都有她认识的人。她把旬旬拉到角落里坐了下来,旬旬第一次目睹如此混乱糜艳的场面,不由得面红耳赤,坐立不安。她这才相信部分健身教练“第二职业”的传闻确有其事。他们白天在健身房里专业地指导着那些满身松弛的女人挥洒汗水,夜幕来临之后,又以另一种方式陪伴她们消耗多余的卡路里,只要有熟人牵线,只要有钱。

旬旬不认识人,又觉得局促,坐不了多久就动了要逃的念头,可这个时候姗姗来迟的文涛出现。他和曾毓打了个招呼,就施施然坐到了她和旬旬中间。

一开始他只是礼貌性地和旬旬寒暄了几句。旬旬紧张得不行,回答最简单的问题都差点儿咬到自己的舌头,窘得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文涛却始终显得耐心而温柔。他主动提出教旬旬玩骰子,旬旬欣然同意,接下来就是一局又一局地输,一杯又一杯地喝。她从来就没有喝过那么多酒,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酒量有多少,只知道紧张的情绪渐渐消失于无形,身边的人声逐渐模糊,人影也变得和灯光重叠。

一直坐在她身边的曾毓不知道去了哪里,周围似乎一度十分安静。玩骰子的游戏是什么时候结束的也记不清了。旬旬好像靠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踏踏实实睡了一觉,没有噩梦,没有惊恐,没有突然闯入的小偷和被无数意外交织而成的明天。然后她醒了过来,或者是徜徉在一个更美妙的梦境里,有人拉着她的手在光怪陆离的海市蜃楼里转着圈子。她说话,一直说话,自己却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她只知道身边有个人,不会插嘴,不会打断,只是倾听。是谁说的,他有一座颠倒的城池,只有他自己住在里面,现在他把这座城双手奉上,只要她愿意相信。

他们在这座城里依偎交缠,肌肤相贴,旬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活和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