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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喜欢六十岁的梅先生扮二八佳人,依然妩媚多情,回头,流盼,一份文化之韵竟胜却当年。从容之韵,把岁月轻拈在指尖调笑又调笑,京戏是老而弥醇的。

梅先生的旧照里,他梳着整洁的头,着笔挺的西服,总是笑着,那一份笑,别人亦学不来。这一份从容,是从少年就修习而起,它让他经历了多少磨难,磨得珠圆玉润。京戏是在梅先生手中盛极,又随着他的老去而老去的。

这浮华的世,喧哗的白昼,夜深沉啊,那一方戏台,无迹可寻,我却在一些录制粗糙的旧录音带里寻到了旧日风流。

他的清越高拔挑开夜幕传来,刀刃一样,割破那些平庸复平庸的日常。

高亢处,从容到让人心停止跳动,你知道什么叫岁月不惊吗?听听梅先生的高音,高音里的不惊才当得起“从容”二字。那样的熨帖在心尖,足以裂帛,足以令锦成灰。

《散花》里那支《风吹荷叶煞》:

莽灵山藤牵蔓挂,作践了几领□□……任凭我三昧罢、游戏毗耶。千般生也灭也迷也悟也,管他凭么挣扎,着了语言文字须差。

调子清凉得如荷上之露,是煮沸的草药,敷着你那些从容不了的创口。你还不知道从容是什么吗?这夜啊,竟有那般深的感激令人泫然涕泪,莫辨悲喜。

“管他凭么挣扎?”

休挣扎,挣也是它,放也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