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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鸡报晓三遍,园中鸟雀开了嗓,未曾闹够时,天蒙蒙的便透了一丝丝的明儿,顾公爷昨晚梅开二度,本该睡得香,不料发了一个噩梦,一脑门冷汗的自床上翻起,起后浑身如江上波纹一般的,一层层的起着鸡皮疙瘩。

    他自披了娇红的小袄在那里发癔症,姨娘娇红迷迷痴痴的翻身,伸着嫩白的莲藕胳膊去搂老爷的腰,嘴巴里有些不情愿娇嗔着嘟囔:“爷今儿不是休沐吗?起的这般早?”说毕,娇红坐起,捞自己衣裳却见老爷披着,便撩开帘子往外看了眼。昨夜闹腾的厉害,便把人都打发出去了,值夜丫头就没睡在下脚的榻上。

    娇红翻翻白眼儿,刚要张嘴骂,顾公爷却自己从床上翻起,他心里有事儿,便没等人伺候,顺脚儿提拉着鞋,冲着正院儿报春堂就去了。

    初冬的早风最是刺骨,尤其是从热被窝子滚出来,那便是穿什么衣裳都遮不住的往骨头里钻,可顾公爷却不在意这个,他一路急行,后面跟着的几个亲随跌跌撞撞跟着,有没睡醒的还撞了柱子。

    这一路,顾公爷越想越慎得慌,虽然爹死了那么多年了,他还是怕他,自己五十多了跟亲爹说话,那边语气要重了点,他大腿肚子依旧还会转筋,很多事儿连带着对鬼神的敬畏呼啦啦的往他脑袋里走,走马皮灯一般一圈一圈的,他就说嘛,这些年总觉得什么重要的事儿被忘记了。

    坐定在那里捋捋,又没什么事儿。

    昨夜,顾公爷发了一个噩梦,梦见自己老爹指着他的鼻子问:“坏狗(顾公爷奶名),你小兄弟呢?你帮我带好了吗?”反反复复的,整一夜,拢共就这一句,临麻雀叫的时候,老爷子在梦里打了他一拐,骂道:“你这不孝的狗东西……”拐没落到脑袋顶,顾公爷就醒了。

    醒了一身的冷汗,如今被风一吹浑身刺骨的凉。

    顾公爷出身门阀平洲顾氏,那是几朝的望族,他们这一脉原本算分叉之一,四十年前,他爹顾老公爷随先帝爷起兵,一路跟随到新君建国。虽主枝儿那一边是书香传家,可这边偏偏就走了歪路,走武科。难免的,主枝儿那边对他们是看不上的。

    看不上便看不上,一场反了前朝的大战,有全族赴死就前朝的,也有街边的无赖混混成了位列九卿的新贵人,新贵人开了新贵门,这是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