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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州封疆大吏的府邸同时收到了京城传来的急报。八百里加急的军报在几日内便跨越千山万水,将皇浦云入主中枢、着手整顿京官的消息送到了各地州牧、布政使的案头。
曲州的州府衙门内,须发皆白的李州牧将密报拍在案上,冷哼一声:一介武夫也敢妄议朝政?整顿京官乃内阁与吏部职权,他皇浦云不过是领兵破城,竟敢越俎代庖!西玉布政使在议事厅召集麾下将领,指着舆图上的京城位置怒道:我等世受皇恩,岂能坐视武将干政?这不是整顿吏治,是要将朝廷变成他皇浦家的私产!
三日后,各州的密信在驿站间穿梭。素有南张北李之称的两位总督联名发出檄文,历数皇浦云三大罪状,其中以武臣身份侵夺文官职权被列为首罪。各地将军府的中军帐内,盔甲碰撞声不绝,各镇总兵开始调集标兵,粮道上的车马日夜兼程。
他手握京畿兵权便敢如此放肆,若不即刻出兵,日后我等督抚岂非要受一介武夫节制?在召集三司议事时拍案而起,案上的茶盏震得叮当作响。此刻,十余封措辞严厉的檄文正从各省发出,驿站外的快马扬起尘土,将清君侧、诛权奸的声浪传遍大江南北。
皇浦云在裴老将军府的客房中沉沉睡去,恍惚间竟置身于巍峨宫阙。他身着玄色王袍,腰悬倚天剑,阶下百官俯首称臣,龙椅上的少年天子眼神空洞。自己一下子成了曹操。奉天子诏,削平群雄!他振臂一呼,案上的舆图顿时泛起金光,幽、并、冀、青四州的旗帜次第变色,尽归魏土。
金戈铁马声犹在耳畔,转眼已是三年。他立于邺城高台,望着阡陌纵横的农田,新铸的耕牛在晨曦中泛着铜光。屯田令下,流民归乡者免租三年。他轻抚胡须,看着主簿呈上的户籍册,新增的丁口数字墨迹未干。黄河岸边,河工们正加固堤坝,夯歌与水声交织成曲。
忽闻帐外传来更鼓声,皇浦云猛然惊醒,冷汗浸湿了中衣。窗外月上中天,廊下的铁戟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与梦中的倚天剑渐渐重叠。他起身推开窗,裴府的梨花香混着夜露飘入,远处更夫敲着三更梆子,平安——的呼声在寂静的街巷中悠悠回荡。
梦境里面,帐内烛火摇曳,皇浦云猛地坐起身,心口还在剧烈起伏。身下的卧榻触感粗砺,竟是军营中常见的硬板床褥,鼻尖萦绕着皮革与汗血混合的腥气。他抬手欲抚额,却见指节粗壮,虎口处结着厚茧,分明是双常年握持兵器的手。
明公,可是魇着了?帐帘被掀开,一名身披玄甲的小将躬身而入,甲叶碰撞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明公?皇浦云喉头滚动,正要开口说自己是大宇朝的大将军皇浦云,却见小将捧上的青铜镜中,映出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容,眉骨高突,目若鹰隼,颌下短髯如针——分明是史书中那个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的模样。“曹操?”
帐外忽传金柝声,三短一长,是起夜的讯号。皇浦云披衣出帐,朔风卷着沙尘扑面而来,远处篝火连绵如星,甲胄在火光照耀下泛着冷硬的光。更远处,隐约可见字大纛在风中猎猎作响,旗下士兵正借着微光擦拭戈矛,甲叶上的锈迹与新痕交错,像极了《后汉书》里描写的汉末烽烟。
明公,冀州急报。亲兵递上竹简,墨迹未干的字迹间,等字眼刺得他眼生疼。皇浦云接过竹简的刹那,一股不属于他的记忆骤然涌来:讨董卓时的浴血奋战,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权谋算计,还有昨夜帐中那碗掺了安神药的热汤——原来连梦魇都是真的。
他望着手中沉甸甸的虎符,忽然明白过来。这不是梦。当他在大宇朝的书斋里为《三国志》批注若奉孝在,不使孤至此时,某个时空的齿轮已然错位,他成了曹操,而这承平百年的大宇朝,早已化作龙蛇并起的汉末江山。远处传来鸡鸣,东方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开始了,而他的征途,才刚刚起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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