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酥酥再一次走到渡水河畔时, 发现沿着西走,是越走越远,而曲城的方向要往东走。酥酥终于找到曲城城门时, 才明白, 小鱼是个没有方向感的妖。她只能选择原谅。曲城的城门要进去,需要甄别是凡人还是修士。修士走左边, 凡人走右边。酥酥发现这个规矩, 立刻挺起胸膛骄傲地站在了左侧。左侧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人。不是遮面,就是易容, 只有酥酥大大方方用真容示人。这让那几个修士都忍不住对酥酥侧目。一个年轻的美丽少女,身无一物,探测不到任何修为。要么是凡人,要么修为高深莫测。那几个修士都自发的把酥酥当做了高阶修士。甚至还客客气气地喊:“前辈,请到前面来排队。”这是主动给让位置了。酥酥反手指了指自己,茫然:“前辈?”她是前辈吗?唔。如果和凡人相比, 她的确是前辈, 可若是修士的话。她连引气入体都没有做到, 连个后辈都算不上吧。酥酥又不好意思问, 怕让人知道她什么都不懂。只能含含糊糊地表示不用,但是那些修士执意要让,无奈之下, 酥酥只好顺着那人的意思往前站。城门口的守卫看见酥酥,躬身行礼, 笑得特别真诚:“这位仙子,三枚灵石。”酥酥一愣。三枚……灵石?她锦囊里什么都有, 就是没有灵石。进城门居然是要交钱的?“为什么要灵石?”那守卫一愣:“修士前来别的宗门领地, 自然是要交钱意思意思了。这是规矩。”“那凡人呢?”酥酥正好看见, 右侧排在凡人队伍里的,有个看不出年纪,留着小胡子,穿着简单,背上还背着一个小竹篓的男人。那男子还挺好奇,一直盯着酥酥看。“凡人自然不用交钱的。”守卫有些猜测,眼前这位小仙子八成是哪个大世家里足不出户的吧。什么都不知道。酥酥挺直的胸膛悄悄耷拉了,垂下眸:“……排错队了。”她果断选择退出左侧,在右侧排上队。这一行为,弄得几个人都无言以对。觉着她是凡人的没几个,更多的是觉着她想逃避那几个灵石。可就是三个灵石,也不至于去得罪人。守卫只好当没发生过。酥酥从凡人那一队走进城门,好奇地东张西望。此地就是曲城。街头宽阔,左右商铺绵延,少有树木花草,更多的都是行人车马。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香甜的气息。酥酥忽然想到,她来卫国最初的目的,就是要吃酥糖的。去宗门之前,先吃一次酥糖吧。酥酥在街头沿着街道左顾右盼。她看见了卖香囊的,卖发簪的,还有挑着货担吆喝着卖药的。五花八门,什么都有,什么都是她没有见过的。热闹的,吵杂的,充满人间烟火气息的。酥酥看得目不转睛,一路走一路看。看着食肆冒着烟的蒸笼,看着茶馆抱着琵琶的说书人。原来外面的

人间界是这样的。难怪松石常年都在尘世间。如果是她的话,她也会喜欢这种地方。走了好长一截路,酥酥始终没有找到卖酥糖的。她考虑了一下,觉着应该是没见过,哪怕见到了也会认不到的。所以吃酥糖这件事,可能还要稍微往后压一压。先去找金门吧!酥酥刚改了目标就发现。这个目标好像更难。偌大的一个曲城,要怎么找到金门呢?酥酥见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有心想问,只是每次一张嘴,都还是鼓不起勇气。最后一个人贴在墙边,小心打量着周围行人。就像是赤极殿的弟子会在赤极殿行走,那金门弟子,也该在曲城行动才是。找看起来和赤极殿弟子差不多的,应该就可以了。酥酥在角落里观察了很久,也没有看见一个手提剑,表情冷漠,抬着下巴的弟子模样的人。总不能金门弟子不出来行动吧?酥酥犹豫再三,打量着来回路上的行人,最后看见一个胖乎乎的大婶,她跟在那胖大婶的身后,小声问:“请问,修士都在哪里?”那胖大婶回头看见个漂亮的小姑娘,倒是很和善的给酥酥指点。“修士一般都在东市,交易卖货的地方。喏,沿着这条路直走,前面巷子右转过去,就到了。”胖大婶还挺热心:“小姑娘一个人?去找谁啊?”酥酥想,她要去拜师,那该去找的人就是她的师父了。“去找师父。”酥酥也就这么和胖大婶说了。那胖大婶感叹:“小姑娘也是修士啊,看不出来看不出来。”而后笑着摇手:“既然小姑娘是修士,那我不送你去了。你自己去吧。”酥酥目送胖大婶离开,而后顺着胖大婶说的话,直走,看见一条巷子右转。窄窄的巷子在右转了过去后,视野一下子开阔了起来。这是一处宽阔的场地,聚集了不少的人。酥酥一眼就看出来,在此的都是修士。空气中的灵气波动很大。此间的修士衣着大多简单朴素,很多人在地上铺着一块布,布上放着一些或皮骨肉,或各种草药。还有的则是摆放了不少小法器。这些修士大多闭目养神,没有人叫卖。只除了一个。角落的位置,一个留着小胡子,相貌平平无奇的男子,敲着手上的锣鼓,卖力吆喝。“来来来看一看瞧一瞧,上好的流彩鸟羽毛便宜卖了!只要五十个下品灵石,就能换一支流彩鸟羽毛。”那男子身边放着个小竹篓。面前一样铺着布,这块布缝缝补补很多次的模样,上面只放着一支黑扑扑的羽毛。酥酥沉默了。这羽毛,长得好像乌鸦羽毛。路过的修士看都不看他一眼。而那男子还在努力叫卖。酥酥收回视线,她在打量在场的修士同时,几乎所有修士都在打量她。一个年轻漂亮的少女,感觉不到任何灵力波动。他们的判断和城门口的修士一样。要么是凡人,要么是高阶修士。所有人都更倾向于眼前少女

是一个高阶修士。毕竟没有一个毫无自保之力的少女,会走到这种地方来。这里的都是修士,酥酥好开口多了。距离她最近的,是一个穿着灰扑扑的女修。“请问,金门在哪里?”那女修抬眸扫了眼酥酥。张口就是问金门的……“你找谁?”酥酥老老实实说道:“找打铁的。”女修一愣,重新看了眼酥酥,问道:“你说要找的是打铁的?你确定?”“确定!”酥酥点头很干脆。这可是山主告诉她的。要去找打铁的。那女修犹豫了下,问道:“你说的是荆门没错吧?”“对,是金门。”“你去问那个卖羽毛的,他懂得多。”女修直接把酥酥指点到那个买羽毛的男子跟前去。酥酥也还是对着那个男子问了句。“请问,金门在哪里?”那男子抬头扫了眼酥酥。哦,门口那个付不起钱的,一样是个穷鬼,漂亮的小穷鬼。“金门在湘随山上,”男子懒洋洋说道,“从东城门出沿着南走五十里,再转向东走二十里。去吧。”酥酥反复记住这个地址和路线。五十里,二十里,先南再东。酥酥记下了。然后又追问了句:“金门那位打铁的,您知道吗?”那男子抬起头,疑惑地重复了一遍:“金门打铁的?金门打铁的???”酥酥点了点头。那男子沉吟一声,也不卖羽毛了,好奇地问酥酥:“你去找打铁的做什么?”酥酥老老实实回答:“去拜师。”那男子摸着下巴表情有些微妙。“金门可不喜欢……”“罢了。”男子忽然露出一个笑脸,问酥酥,“小……孩儿,有没有钱?”“钱?”这个问题还真的把酥酥问到了。她有些尴尬地低下头。“没有。”她连进城门的三个灵石都没有。“既然这样,那你有没有什么宝贝?”男子又问道。酥酥低头在锦囊里找了找。小金碗是她的心肝,也是她的命。溯尘镜是松石给的,还有一颗浮世珠,这是小舟给的。算来算去,她好像只有一个炼尚水。这是用丝缕和司南悠换来的。酥酥把那装着炼尚水的瓷瓶翻了出来。男子接过瓶子看清楚是什么后,盯着酥酥狠狠叹了口气。而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弯腰收拾了地上的羽毛和布。那只黑色的羽毛直接给到酥酥手中。“走吧。”酥酥一愣:“去哪里?”“你不是要拜师吗?我带你回去。”男子重新背上小竹篓。酥酥眼睛一亮。原来这个男子就是金门弟子!这个目标也不是很难。有金门弟子带着的话,她很快就能去拜师了。然后跟着师父学打铁。酥酥跟在这男子身后。男子脚下步伐看起来很慢,可是酥酥要一步不落地跟着才能勉强追上他的脚步,稍微迟一点,就会看不见。不但如此,跟在他的身后,酥酥还发现地势越走越偏。从西城门出,沿着北走了五十里,又往西走了二十里。酥酥全程跟着男子的脚步,周围的风景

不停在变化,唯一不变的是男子始终稳健的步伐。终于,那男子脚下停了。酥酥也跟着一停。此地是一处山脚。或者说,一个小山坡的山脚。矮矮的山连山峰都没有,远远看着像是个团子。山脚下青山绿水,七七八八坐落着一些房屋。“到了。”男子领着酥酥走了几步,扬起下巴,给酥酥指点。酥酥瞬时抬起头。有些破旧的牌坊上,苍劲有力的上书飘逸的两个字。‘荆门’。酥酥才发现,原来金门是荆门。不错,寓意挺好的,一听就是一个很有风骨的门派。男子抱着手臂,指点酥酥:“看见师门,要行礼问候。”酥酥第一次知道这个规矩,连忙整理衣衫,正色脸恭恭敬敬躬身行礼。抬头后,那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以后就是我荆门弟子了。”男子在前走,酥酥跟在他的身后,走过了这个牌坊后,眼前的景色又截然不同。巍峨的山峰如刀削似的锋利,远远看着就有威慑感,山脚下的房屋还是一样。只是多了一些刚刚看不见的屋子。男子走过宽大的场地,正对着是一个还算大的房屋,男子拉开门,堂厅中倒是干净,也没有什么人。酥酥跟着他,小声问:“请问,打铁的在哪呀?”她来到荆门,是该拜师了。男人随手在脸上晃了晃,那平平无奇的相貌和小胡子消失,转而出现在酥酥眼前的,是一个相貌文俊的男人。“在这儿。”男人在堂中主位落了座,抬手之间,招来一杯滚茶,递给酥酥。然后又招手抓来一个蒲团扔到地上,示意她:“跪下敬茶,拜师。”酥酥接过茶,还在楞男人骤然改变的相貌,听到拜师两个字才反应过来。她瞪圆了眼。原来,原来这个卖羽毛的,就是打铁的?就是她的师父?酥酥提裙跪在蒲团上,恭恭敬敬敬茶。男子接过茶,不由叹息,“喊人啊!”酥酥慌里慌张地哦了一声,然后声音干巴巴地,有些紧地,低声喊了句。“师父。”“嗯。”男子喝了茶,随手放到一边,“拜师礼我已经给你了。以后你就是我荆门弟子。”“至于现在,告诉为师你的名字。”“酥酥。”酥酥第一次拜师,还有些紧张,跪在小蒲团上,有些不敢置信自己拜师这么容易。“唔,行,你排行第七,上头有两个师姐三个师兄。等你师兄师姐们回来,再介绍你们认识。”酥酥低头数了一下,感觉不太对。排行第七,为什么是两个师姐三个师兄?凭空少了一个呀。但是她还是没说,闷着答应了。第一次拜师,第一次给师父敬茶,而后师父让她去自己选一个房间。酥酥茫然地在山脚下转。起初酥酥看不出来,仔细一数才发现这里有几十个房间,不是单独院落的形式,而是七七八八错落着,有的离得近,有的相隔甚远。没有人住的占了绝大部分。酥酥选了一间能看见外面花草树木的

。房间也不是单独一间,而是有两个耳房,一个后倒房,看着挺大的,就是空荡荡。其中什么都没有,家具起居器物,应有的一样没有。光秃秃的。酥酥从锦囊中把自己的小榻搬了出来,扔了一张被子上去,拍了拍手。这样就可以了。她也不需要其他的。从后倒房出去,有一处石泉流水。酥酥洗手的时候还在发呆。就这么顺利吗?直接找到了师父。现在她是一个有宗门,有师父,还有师姐师兄的人了。酥酥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以后,她不是一个人了。是对等的,平等的,和别人在一起。小狐狸今儿真高兴。稍微洗了一下,酥酥换了一身衣裳。她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间不知道该做什么,想了想,还是去找师父吧。目前看来,这里好像就她和师父两个人。酥酥回到主房。师父还在。他低着头正在研究那瓶炼尚水。看见酥酥来了,没等她说话,直接勾了勾手指让她过去。“这东西你现在不能用,要先炼化五到六次才行。否则会有经脉逆行的危险。”“给你东西的人,告诫过你吗?”酥酥微微睁大了眼。她抿着唇,摇了摇头。原来司南悠和她做交易都不诚信。真是一个讨厌的人。“罢了。”师父随手将那炼尚水收起来:“这东西等你三师兄回来给你处理,弄好了再给你用。”“你现在的修为……”师父似乎颇为头疼,捂着脑袋沉默了片刻,才问她,“你现在靠什么修炼?”酥酥老老实实地把自己的小金碗拿了出来。“我靠小金。”小金是她给小碗取的名字。师父看了一眼就懂了。啧了一声:“原来如此,将就用用也能凑合。”“你初来乍到,不去熟悉环境,跑来找为师作何?”师父又问道。酥酥迟疑了下:“……我,我不知道该做什么。”想了想,酥酥追问了句:“师父教打铁,那我现在是要去学打铁吗?”师父明显是沉默了。隔了好一会儿,没忍住乐了。“对,你今天先休息,明天一早,为师带你进行修炼第一步。”酥酥期待地等师父下一句。“打铁第一步,采矿。”次日清晨,天才蒙蒙亮,酥酥就早早等候在门前了。又过了一个多时辰,酥酥肉脯都吃了两根了,才等到打着哈欠的师父起身,在院落里伸懒腰。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许末叹回头看见酥酥,才想起来。哦,自己昨儿一时心善,收了个小徒弟。“徒儿,来。”许末叹招了招手。酥酥过去时,还记得规矩,行了个礼。“师父。”“徒儿,你初来乍到第一天,不如为师就教你一点最基础的修炼方式。”酥酥还记得昨天师父说的话。“是去采矿吗?”“不是。”许末叹熟门熟路给自己幻化了一张脸,看了看小徒弟,又抬手把漂亮的小徒弟变成了个圆脸兔牙的小姑娘。“跟为师去摆摊。”酥酥背着个小竹篓,跟在师父

的身后。茫然地想,这种修炼方式,她抄了整整一个藏书阁的书,都未曾见过。只是师徒俩才走出牌坊两步,一根银丝忽然出现在师徒俩的脖子前,酥酥反应极快,往后退了一步,惊魂未定地。而师父却闭上眼,一脸无奈。“师父。”背后传来一个冷清的声音。酥酥回眸。一个高挑的黑衣青年,一双眼冷冰冰落在她身上。“你从哪里捡回来了一只……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