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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色来卫国了, 还迷路了?酥酥都不知道能不能信她,可到底云色笑笑嘻嘻,和她以前关系融洽, 都主动这么说了,她还是请了云色进去。已经是黄昏落日的时候,宅院中安安静静,只有风吹落叶飘洒的细碎声音。中庭有人摆了一张小几, 准备的有一壶酒水。走近了能嗅到一股清甜的气息, 酥酥甚至能确定这是一壶弱桃花。然而空有弱桃花,酥酥四下张望,也并未在家中发现有人。小鱼该是来过, 然而现在不在。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气了,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酥酥姑娘, 许久不见了。在卫国一切可还顺利?”云色不是个习惯于和人寒暄的,进来打量了一番酥酥的住宅, 心中大概有了谱,被酥酥请着在石桌旁落座, 笑吟吟问酥酥。酥酥算来也有几个月不曾见过云色了, 面对她还是比较亲切的。“嗯, 一切都很好。”酥酥回头时, 发现玄厉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索性就自己陪着云色落座。而发现只有酥酥一个人,云色就悄咪咪抬手,趁着酥酥低头落座时, 从她头顶飞快摸了过去。酥酥抬起头。对上云色笑呵呵的双眸。忽然想起以前, 每次遇上云色时, 她总会偷偷摸摸来碰碰自己, 不由得唇角弯起,露出了笑意。“上次在点右山匆匆一别,我都没有来得及和你说话。”云色认真打量着酥酥,笑意收了收。“酥酥姑娘。”云色手托腮长叹了一口气,“你现在的这个样子,让我无法想起你的以前。”酥酥笑得有些腼腆:“差别很大吗?”“很大。”云色甚至用手比划了一下,“以前的你不爱笑,不爱说话,也不爱和我们有所交流,甚至会躲着我们。很难想象现在的你,已经能笑着和我问候了。”“更别提,你会不远万里从赤国来卫国。”酥酥笑着说:“因为卫国的酥糖好吃。”云色却摇摇头:“我说的不是指你来卫国的行为,而是你会离开熟悉的环境这一点。”“赤极殿这么大,你本可以所有的地方畅通无阻,但是你只会去离人河,望星坡,就连铭心山都不怎么回去。你仿佛给自己定了一个范畴,从来不会离开这个范畴。”云色说道。酥酥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形容她。可是仔细一想,当初好像的确是这样的。她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当初可能为了在安全范畴内,更自然些吧。她甚至很赞同地点头:“你说得对。”赤极殿明明不只是赤极殿,还有很辽阔的领域,她却从来没有去过。仿佛自己给自己限定了一个框架,让她在框架里活动。真是浪费了,她连赤国的山河万里都没有见过呢。云色却忽地笑出了声,她笑得很爽朗。“不过,这样的酥酥姑娘很好。真的很好。看起来就过得很开心。”酥酥今天才和玄厉出去玩了一天,不高兴的事情全

都抛之脑后,笑眯眯地在那儿点头。“是呀,很开心的。”“开心就好。”云色犹犹豫豫地,抬起手捂着嘴,遮遮掩掩和她说,“赤极殿不适合你,酥酥姑娘,那儿的气氛,我进去都一身冷汗,别说姑娘你了。”酥酥也捂着唇小声和她说,“我知道的!我不会回去了。”“我可不是这个意思!”云色惊了一跳,险些没跳起来反驳,连忙摆圆了手,“我的意思是,赤极殿的气氛得改一改了,本来就压抑,人待久了憋也能憋出病来!我可不是让你不回去!我对天发誓,我绝无此意!”云色紧张兮兮地都竖起了手指发誓,也不知道她怎么这么在意这么一句话。“好的,你没有这个意思,是我有这个意思。”酥酥顺着她的话说,说的也挺随意,“不要在意了,反正我的确不会回去的。”“我真的,”云色看着那样子像是要急得哭出声来了,她抓着头发极其烦躁地敲了敲脑袋瓜,而后抬手握着酥酥的肩膀,认真而严肃地说道,“今日我们说的内容,绝对不能让殿主知道!求你了。”“好啊。”酥酥答应地很爽快,“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以后……”酥酥晃了晃神,而后收回心思,笑意比较浅,“应该也不会再见了。你放心。”云色倒吸一口气,看起来表情极其痛苦。“酥酥姑娘,话不能这么说……凡是都没有绝对。”酥酥看着眼前这么多情绪的云色,也觉着有趣,捧着腮笑眯眯看着她,哄着她一样:“好哦。”云色仿佛绝望了,怎么说怎么都是危险话题,索性直接低头,从芥子中取出六个巴掌大的木罐。“殿主闲来无事,做了一些肉脯,想着酥酥姑娘爱吃,特……”云色舌头飞快打了个转,“正巧我身上带着有,给你送来。”“肉脯?!”酥酥眼睛都亮了。这世间若是有什么美食是她不能割舍的,大约就是重渊做的肉脯了吧。而且她手中的肉脯也是最近不久吃完的,才馋呢,没想到这么巧,云色身边带的都有。“谢谢你!”酥酥接过木罐,手指戳了戳盖子,抬头看她,“给我的话,你还有吗?”云色正色脸道:“我素来不吃肉脯的,有没有都不重要。”酥酥也想起来了。和云色较少的交流中,她好像的确不怎么沾肉脯。又或者说,整个赤极殿,只有她会吃肉脯。酥酥抱着木罐的手微微一颤。只有她会吃肉脯,她明明都不在赤极殿了,重渊怎么还会做肉脯。而云色来找她,怎么就这么巧,给了她六罐肉脯。酥酥咬着唇,沉默了好一会儿,抬起头笑得有些不自然,眨眼频率都快了许多。“重渊还有让你带什么话吗?”云色不设防,张口就是:“殿主只让我……”话才说到几个字,云色猛地反应过来,她不敢置信地盯着酥酥。酥酥姑娘,学会诈人了?酥酥得到了她想知道的答案。手摩

挲着木罐,心情极其复杂。果然啊,是重渊让云色来送来的。如果没有这肉脯,她可能真的会当云色是迷路碰巧遇上她的。“重渊让你来给我送肉脯吗?”酥酥看起来倒是淡定,垂着眸,“还说什么了没有?”这却是已经确定了云色的到来,是重渊的吩咐。云色揉了揉脑袋瓜,叹了口气,破罐子破摔,直接说道:“说了一大堆,让我看看你的状态如何,看见我会不会高兴……总之就是一句来说的话,殿主他很想你。”酥酥低下头哦了一声。她的手指在木罐上敲着玩,仿佛是心不在焉的,可也像极了在想什么占据她心神的事情。“还有吗?”“还有啊……”云色想了想,倒是很坦然道,“你家花打我来着。”酥酥抬起了头,眼露疑惑:“谁会打你?不可能呀。”太阳花外向一些,吵吵嚷嚷的但是脾气都好。长生花就一朵,平日里都闷不吭声的,全靠太阳花哄着,也不是个会打人的。“就那朵,红色的,挺漂亮的长生花。”云色给酥酥形容,“当初长在西殿花圃的。”还真是长生花?这让酥酥无比诧异:“长生花……打你?”“可不是!”云色叹着气摇头,“我那天被殿主叫去东殿殿门,门槛都没跨过去呢,就被殿主吩咐了几件事,长生花自己跑出来,用叶子啪地打了我一下,又钻回土里去。给我人都打蒙了。”酥酥被这形容给弄得有些想笑,可是她还是忍住了,摸摸鼻尖:“抱歉哦。”云色忍不住继续说:“你知道嘛,但是殿主就在哪儿,他看着的,看着我被花打了,然后他去给花浇水了。”云色回忆起来都觉着有些不可思议。酥酥忍了半天,才把笑意憋了回去,只眼中亮晶晶地,看着就知道她忍笑了好久。“听你这么说,花儿们都很精神。”云色有气无力道:“自然是精神的。殿主每两天浇水,除草,照顾的很精细,还允许花儿去大殿扎根,在白玉台晒太阳。”算得上是这十年最受宠爱的灵植了。酥酥听着,倒是很放心。“那小狼呢?”小狼交给重渊也三个月了,不知道蕴养好了没有。云色面色淡定:“有些事是我们属下能知道的,有些事,则是我们不能知道的。”酥酥了然。看来云色也并未见到小狼。得不到小狼的消息,有些遗憾。她还是很想见到小狼的。“酥酥姑娘呢,分别十年了,我还很想知道你过得如何?”云色问道。酥酥也不遮掩,将自己分别后的经历告诉了云色。云色听着若有所思。“原来酥酥姑娘喜欢这样的生活。”“是的吧。”酥酥自己也不确定,但是相比较之前,现在的生活方式让她很高兴。酥酥也顺口问道:“那赤极殿呢,这么久有什么变化吗?”云色沉默了好一会儿,想了半天,才说道:“和酥酥姑娘在时,差距挺大的。我说的是氛围。”当年酥

酥在时,赤极殿不过是很正常的低压,她离开后,赤极殿中的氛围几乎到了让人窒息的可怖。就连她每次去找殿主汇报要事,也都是匆匆去匆匆离开,不愿意多待一刻。而后顺口说道:“若说格局上有什么变化的话,那就是西殿的司南阁烧了,花圃毁了重修了,潮生洞的路重新修了。”酥酥却在听见司南阁时,忽地想起了什么。“司南阁……”酥酥依稀记得那个女子,“司南悠,还在赤极殿吗?”云色诧异地看着酥酥,立刻摇头:“早在十年前,司南悠因为做了恶毒之事,被惩罚过后扔出赤极殿了。”酥酥手指抵着下唇,忍不住想,司南悠做了什么事,会被丢出赤极殿?云色也摩挲着下巴:“说来也不知道她是生是死。当初扒了脸皮,看起来是奄奄一息的。殿主也不允许司南大人去救,最后好像消失的挺突然。”“是么。”酥酥张了张嘴似乎想问,但是最后什么都没有问,只是说了好久的话后,酥酥才慢腾腾从记忆里翻出,有人来做客是要给端茶的。可是宅院中平日里不备茶,只能给准备了两杯白水。云色也不挑,她也不是来吃吃喝喝的,在宅院中陪着酥酥说话,再逛一逛,大概就了解透彻了。酥酥姑娘过得挺不错,没有什么心理压力,整个人看起来都是轻松愉悦的。夜幕降临之际,云色也不便多逗留,起身告辞。酥酥很久没有遇上以前还能说得上话的人,倒是送着云色到门口。正巧,酥酥开了自家宅院的大门,门外一棵垂柳树下,戴着面具的男人静静站在月光下。仿佛听见了门开的声音,他顺着声音看来。而酥酥眼睛一亮,哒哒哒跑上去。“你回来啦!”傀儡师前些天说有事要离开,只留下傀儡陪她。一走就是六天,没想到夜里了,他才回来。“嗯。”傀儡师抬手揉了揉酥酥的头发,顺势看向了酥酥的身后,云色看见傀儡师的时候,是茫然的,茫然中还有些震惊,震惊以外,倒吸一口气,不由得脸色发青。最后,云色想着殿主什么都知道,殿主什么都没有管,那就轮不到她出声。这么想着,云色才揉吧揉吧脸,勉强露出个笑脸来。“那酥酥姑娘,我走了。”“好的,请一路保重。”酥酥客客气气地说完这句话后,犹豫了半天,对云色说道:“还得麻烦你,替我给重渊说一声谢谢。我很喜欢。”云色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睛一亮,立刻翻着自己的芥子,从里面找到一只灵音纸,递给酥酥。“酥酥姑娘,此物名为灵音纸,你有什么想说的,对着纸说,我替你带回去给殿主。这样就能让殿主亲耳听见姑娘的道谢。”酥酥站在原地没动,她盯着那张灵音纸。说来当初司南悠用来联络她的,就是这种纸折出来的纸鹤吧。过了好一会儿,酥酥才慢腾腾接过灵音纸。朝纸中注入灵气,灵

音纸变得轻薄透亮。酥酥深吸一口气,对着灵音纸轻轻地说道:“重渊,谢谢。”只是短短四个字,是不是太少了?酥酥犹犹豫豫地又补充了一句:“肉脯我很喜欢。麻烦你了。”云色嘴角笑得合不拢,她将酥酥折好的灵音纸妥帖收好。“那酥酥姑娘,告辞了。”这一次,云色没有再逗留,走得很快。酥酥望着夜幕中消失的背影,发了会儿呆。“在想什么?”男人牵着她回到宅院内。酥酥回过神来,立刻主动将门栓收拾好。庭院中的夜烛都点亮了。在中庭的假山流水上,放置着一颗硕大的海珠,温柔的光照亮了整个庭院。“我在想……”酥酥有些茫然地说道,“重渊怎么知道我肉脯没有了?”傀儡师淡定地说道:“也许他不是知道,只是顺手做了些。”“这么说的话,好像也是……”酥酥刚要接受这个说话,却微微蹙眉,抬头,疑惑地看着傀儡师。“你怎么知道肉脯是重渊做的?”傀儡师:“……你之前说的,肉脯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做的。”酥酥被这番说辞给弄得自己都蒙了。她说过吗?而且她说过重渊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吗?唔,不过怎么说,好像也算吧,陪着她几十年的重渊,算是她前一百年里最重要的人了。回到石桌旁,那六个枫色的木罐还摆放整齐。酥酥特别虔诚地洗了手,用帕子擦得干干净净,才打开木罐盖子。整整齐齐的肉脯,色泽光鲜,看起来就是刚做的新鲜。酥酥取出一条肉脯来,递给傀儡师。又自己取了一条,塞进嘴里,幸福地眯着眼。果然呀,重渊做的肉脯就是最好的。“这么高兴?”男人捏着肉脯,声音里含着笑意。“嗯,很高兴的。”酥酥回答很干脆,“我一直都喜欢吃这个肉脯。而且有了新的肉脯,就能给小鱼回礼了。他之前也很喜欢来着。”酥酥一根肉脯都吃完了,总感觉有些什么不太对。夜色中,戴着面具的男人站在她的身后,手中捏着原封不动的肉脯,不言不语,沉默许久。“玄厉?”酥酥喊了他一声,“怎么了吗?”傀儡师慢悠悠将目光落在酥酥的身上,半响,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没什么,我一点也不在乎添头。”酥酥完全没听懂傀儡师说的话。大约是因为傀儡师经常会有这种神秘让人看不懂的时候吧。酥酥也不怎么在意。今日到底是打了擂台,吵了架,还玩了一大半天,酥酥沐浴过后很快就去睡下了。睡到一半,酥酥忽地感觉地在震动。她几乎是从小榻上跳起来的。脚下的地还在震动。酥酥立刻披上一件斗篷,急匆匆推门出来。空中一轮红色的弯月,隐隐约约透着危险的气息。而傀儡师早已披着一件墨色的斗篷,站在庭院之中。夜幕里,有数十道黑色的身影,出现在她的宅院里。而在宅院的周围,天际,仿佛都有一圈半透的光

芒。酥酥几乎是一眼就认出这是结界。有人将她家整个宅院,笼罩其中。同时,有一个黑袍修士慢悠悠朝前走了两步。酥酥错愕地发现,是那个当初在唐巷对她动手的修士!“小道友,有礼了。”那黑袍修士笑得声音嘶哑:“我来取龙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