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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在此时,听得远处传来“当当”之云板声,敲似节奏一阵胜似一阵,不过片刻须臾,愈发急促焦虑。三老道听得真切,甫然回头,惊疑不定。道:“这是金兵大营的传讯示警之音,难不成 --”听得门外脚步声响,俱各凛凛。虚谒、虚玄道:“小心,咱们躲在后面去瞧个究竟。” 杨不识与罗琴转回先前藏匿之地,三位老道窜入另外一边帷幕之后。五人屏气凝息,方才躲好,就闻得一阵脚步声传来,三个金兵大刺刺鱼贯而入,瞧见地上横七竖八几具尸体,莫不诧异。 罗琴在对面瞅见虚苦老道偷眼朝外面瞧去,心中促狭调皮之意登起,不住挤眉弄眼。 那虚苦老道觑看得外面一眼,转目瞧见她扮作鬼脸,吐着舌头怪模怪样,初时不解,蹙眉思忖,不觉恍然大悟,心想:“是了,我先前骂他们躲在帷幕之后,不务好事,少年男女窃伴悄随, 乃是鬼鬼祟祟、偷鸡摸狗行那苟且云雨之举,她心中忿然,所以此番回敬于我,说我不也是鬼鬼祟祟、歪踪斜迹的麽?”想及于此,胸中一股腾腾火焰升起,哼了一口气。却看那三位金兵齐 齐扭转头来,沉声道:“谁。” 虚谒、虚玄、虚苦不觉大惊,心中俱道:“寻常的金兵,如何会有如此耳目?是了,这必定是那完颜亮身旁之大内高手,先前金兵大营云板警讯,必定是有人潜入其中,这三人循迹追来,却 误入这万花寺。”遂不敢怠慢,抖袖甩臂,仓促间在脸上蒙挂一层黑纱,挥掌震开帷布,纷纷抢步而出,却见那三位金兵猱身逼迫,堪堪挡在跟前,其中两人脸色或青或红,异常丑恶,尚有 另外一人黑黝黝的面皮,更胜黑煤乌炭,双目湛然迥神,果真是内力深厚。六人搬招递式,瞬间斗在一起。 六人捉对厮杀,但见拳形脚影,你来我往,各逞威风。杨不识见华山派拳法果真名不虚传,三老道招数同出一辙,虚实相间,变化无穷,于那横纵攻击之间,掌含虚套,套纳实式。对敌的三 位金兵腾挪窜跃,或掌动如风,呼呼沉猛,大有阳厚恢弘之势,或是骈指疾戳,如穿针过线,颇有阴凌袭厉之质。杨不识目力锐利,只觉得这三人武功似也同本共源,彼此夹隔多招,竟然一 模一样,不由眉头微蹙,忖道:“想必这三人也是同出一门吧?” 罗琴蓦然拈起手指,在他手臂轻轻掐了一下,露出嘻嘻微笑。她笑而无声,叫人好生摸不找头脑。杨不识正大感奇怪,却听得“咦”的一身齐呼,虚谒、虚玄、虚苦同时往后退去,苍啷啷拔 出长剑,分上中下三路斜斜递出一个起势,俨然是华山派的一个小型剑阵,此阵看似极微,但真若那麻雀虽小,其实五脏俱全,三柄长剑各据守一方,进则可攻,退能守御。杨不识暗暗夸赞 ,心想:“妙哉,妙哉,如此起势看似平谈无奇,但严密周全,却不晓得一旦运转起来,又是怎样之情状?”此刻那三个金兵同时哼了一声,各退半步,撩袍拔鞘,拔出来的却不是弯刀,而 是三尺青峰,俱是左手剑诀挽引,右手长剑虚空点出。他虽是三人,然浑若一体,却似一人提着三柄剑般。 罗琴掰开杨不识的手掌,在他手心里写道:“你瞧怎样?”寥寥四个字。杨不识知她是问三位金兵武功,便反手在她芊芊小手的手心里轻轻划道:“错落有致,高明精绝。”罗琴嫣然一笑, 愈发明艳动人。虚玄点点头,虚谒会意,轻呼一声,左足踏进,右手长剑在半空划出一个圈子,不待招式用来,沉肩压腕,却见长剑陡坠二尺,“嗖”的一声斜撩上挑。虚苦老道外摆腰身, 长剑却似柔柳弯缠,自右下方往左上方斜拉一道弧线,不徐不急,正与虚谒长剑成南作北和之势。两人手腕不住抖动,那剑华吞吐、寒芒闪烁,各是串连出一道道密密攒攒的不尽剑花。杨不 识心想:“这两招虽然极好,看似变化无状,杀意盎然,其实都是迷人眼目的炫耀虚招。想必那实招该在后面虚玄道人手中,只待虚谒、虚苦转换架式,他就要出手。” 果听得“哧”的一声,虚玄道人长剑直直递出,气势贯虹。对面三人俱是一笑,两人举剑分别拦架虚谒、虚苦的长剑,另外一人不退反进,三剑接连刺出,歪歪扭扭,全然不成章法,口角却 兀自笑嘻嘻的。休说虚谒、虚玄、虚苦三位华山派高人尽皆错愕不已,便是隐于背后的杨不识也瞧得目瞪口呆,暗道:“奇怪,他这是什么剑法?”待见虚玄道人冷哼一声,长剑依旧递出不 歇,登时恍然大悟,忖道:“是了,虚玄前辈此招虽然玄奥,但为了抢速夺疾,身体未免多有前倾,如此以来,剑势虽然凌厉骇然,但下盘却难免有所疏虞。此人定然是窥破得如此破绽,因 此故意耍弄歪歪摆摆、乱七八糟的剑式,吸引虚玄道人注意,然后趁其不备,寻法子攻其下盘。” 虚苦道人暗暗发笑,呸道:“原来是个不懂剑法的。”他长剑与一位金兵长剑磕碰,只觉得对方毫无什么内力,于是大生轻敌之意,有意显耀威风,震飞对方长剑。然对方看似无力,其招式 之中,却自有一股若即若离之粘吸之劲,震荡不开,不由冷笑道:“好,好,金鞑子捉得甚是牢固。”尚不以为然。虚谒道人与另外一位金兵剑器相交,却若泥牛入海,自己运使的内力浑无 反应,大是心中懔懔。便在此时,就看中间那乱摆长剑之人突然抬起右脚,喝道:“着打。”猛地弹膝踢出。这一踢迅捷无比,虚玄道人急忙抽臂纵退,方始勉强避过,额头不仅冷汗涔涔, 呆呆瞧着对方发怔。杨不识心下十分得意,心想:“我料想得不错,他果然是早已经看出了这一招华山剑法的破绽所在。” 便听见虚苦道人喝道:“师兄,你傻在那里作甚?”虚谒全然不动声色,默默念叨:“这三人武功的确高强。”虚玄道人受虚苦提醒,不禁老脸通红,转念羞惭:“我也是大意,他的拳脚武 功既然高强,那剑法又能差到哪里去呢?他横拉纵劈,拉得歪歪倒倒、劈得斜斜摇摇,显是另有所图,我睥睨自负,险些着了他的道儿,惭愧,惭愧也。”罗琴见那三位金兵占了上风,虽然 晓得是投机取巧,未必依凭真正剑法造诣,只瞧得眼睛发亮,两只小拳头紧紧捏拽,显是非常兴奋。 三位老道脸色端凝,重新结阵,此番却是步步为营,小心谨慎,其中有人攻击,旁人必定挟招蓄力,好生守御,一时之间,剑阵周全,似乎全无半点之破绽,只逼迫得那三位红脸、黄脸、黑 色面皮的金兵不住后退,退至小院之中。忽然红脸金兵唿哨一声,三人陡然分开,绕着三位老道急急奔跑,不住地转圈子,陡地齐身停下,成鼎足之势,将华山派老道包围在其中,三柄长剑 自三个不同方位,分别刺向虚谒、虚玄、虚苦。各人作剑极快,势夹劲风,纷扰呼喝,须臾之间,彼此连成一片剑网,正将三老道笼罩其中,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雄壮伟质。杨不识与罗琴 从帷幕后探出脑袋张望,几乎就要高声叫好。三老道左右冲突不得,心中不由急躁。那虚苦道人吼道:“来得好,来得妙,来得刮刮叫。我们乃当真怕了你三个鞑子么?”师兄弟也是长啸展 臂,剑光暴涨,直戳对方咽喉、胸腹要害。那红面、黄面、黑脸的金兵果真是大吃一惊,“蹬蹬”后退几步,虚谒、虚玄、虚苦不敢怠慢,急忙乘隙抢步,长剑连环递出,转眼之间,又将对 手压迫甚紧。 六人翻来覆去争斗,忽而分开,各自捉对厮杀,忽而连纵,串成小阵搏斗,如此过去一百余招,犹然不分胜败。虚谒眼见对方三人剑法,隐约有抢先夺占先机之势,显是熟谙自己华山派的剑 法,又想起先前彼此拳脚比试,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蓦然纵深后退,道:“不打了,不打了,阁下断然不是金酋帐前的大内高手,敢问高姓大名?”那黑面金兵也是收剑背负,笑道:“我也 觉得奇怪,你们虽然蒙着黑纱,莫不是华山派的虚谒、虚玄、虚苦三位道长?”那虚玄与虚苦也退出战圈,三人既然被识破了身份,纷纷将黑纱摘下,道:“不错,请教阁下是--” 那三位金兵哈哈大笑,道:“正是贵人多忘事,你们听不出我们的声音么?”罗琴拉着杨不识的袖衽,笑道:“别发呆,我们也出去罢?”就听得三位老道惊道:“原来是你们,果真是你们 。”就看三人掏出布帕脸上一阵乱擦,露出本来面目,赫然就是青城派长老顾青山、万鹏一与萧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