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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天佑扔下一句话就跑了, 放汤元在原地兀自思忖了半晌。他总认为自己是不缺爱的。因为他有一个好大哥。他翻看衣柜里的所有衣服,从春天到冬天,从领带到皮带, 一应俱全, 还都是成套成套搭配好的。然而, 此前孟天佑却没送给过他,只是暗暗地准备齐全。他闻了闻, 衣柜里放了芬芳剂。衣服上都染上淡淡的香味。真香啊。汤元选了一身衣服,洗完澡后换上。孟天佑做的晚饭也做好了。孟天佑近来有空就学着网上看到的食谱做一餐饭, 还要精致、做作地摆盘,就等着汤元来他家的时候他好一展身手。一想到是投喂汤元的, 他就很是感兴趣。活了三十年,他才发现自己在厨艺一技上颇有天分,有种打开新世界的感觉,对此相当有成就感。汤元头发吹到半干, 穿着干净衣服出来,去孟天佑的开放式厨房看了圈。发现添置了不少新餐刀餐盘,还有许多花里胡哨的餐厨小工具,冰箱上贴得做饭小便签也煞有介事。比如孟天佑现在手上拿着的那把菜刀,上面有大马士革钢的花纹, 汤元都不用查价格就知道很贵,看起来刀刃锋利, 估计吹发即断。汤元莫名想起一句话:差生文具多。等吃上孟天佑做的饭以后。汤元在心里改了个想法:好吧, 也不算差生,比他做得还是好多了。汤元实事求是地赞美了孟天佑的厨艺。孟天佑哼了一声:“虽然我不怎么下厨, 但做饭嘛, 能难到哪去?下次还想吃什么跟我说, 我学了给你做。”汤元说:“对你来说是不是太浪费时间了?”他皱着眉,“对我来说,我都觉得做饭真的好浪费时间,做一顿饭,就算潦草点,从开始做,到吃完饭,到洗好碗,起码得一个多小时,要是精细点的话就得两个小时。”以前孟天佑也是这样认为的,他说:“有空再做嘛。”他觉得做饭还挺解压的。他的家庭比较复杂,在他的记忆之中,妈妈从来没有给他做过哪怕一顿饭,爷爷就更别说了。他从三岁起就有高学历的保姆对他进行学前教育,准确的说,其实应当算作是私人家教,中学时,他跟老师在一起的时间远远高过了妈妈。依稀记得七八岁的时候他有一位很喜欢的女老师,姓丁,丁老师真心地爱护他,他也快把对方当成半个妈妈了,妈妈察觉到后就把丁老师给换了。上高中以后,他被送去国外的全寄宿制学校念书,家中的亲情氛围实在是单薄。有时,他觉得妈妈跟爷爷是想和他亲近的。可惜他们在此方面都毫无天赋,又没有空,一天落一天,一眨眼,一辈子就过去了。小孩子是不讲道理的。他幼时比现在倔头多了,跟妈妈亲近不起来,索性不亲近。丁老师被送走的那段日子,他出于赌气,一句话也不跟妈妈说。后来,有天晚上

,他半夜起来上厕所,听见女人的哭声。他扒在墙后,看到妈妈坐在没开灯的偌大客厅里,一边喝酒,一边轻声啜泣,完全没有平日里女强人的刚强坚毅、无所畏惧的模样。原来,妈妈也会哭啊。幼时的孟天佑想。他看了很久,到最后还是没敢走出去。因为在平时,这样做绝对要被妈妈狠狠地骂一顿。他那时还那么小,但已隐隐约约地对妈妈的骄傲感同身受。他想,换作是他,一定不想被人发现自己丢脸的样子。所以他只是赤着脚,悄无声息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在第二天早上的时候,主动牵了下妈妈的手,就算是和好了。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又梦见了这件事。只是他忽然想。要是妈妈还活着的话,他可以做这顿饭给妈妈吃,顺带带汤元给妈妈见一面。虽然没有理由,但他就是觉得妈妈一定不会讨厌汤元。-汤元躺进被窝里。干净,温暖,舒适。睡前孟天佑还给了他一杯热牛奶,半戏谑地说:“你得多喝点牛奶,说不定还能长高一些。”汤元不喝,说:“我乳糖不耐受,不喝牛奶。”孟天佑摸摸他的头:“那下回我给你买一盒乳糖酶,你搭配着吃,现在不抓紧长高几厘米,等再过几年,你就真的要永远是个小矮子喽。”汤元不是很在乎身高,但,假如能长得高点,自然是好事。就是这情况他琢磨着,又感觉孟天佑不像是要追求他当男朋友,倒像是养小孩。他早早就不把自己当小孩了。十三四岁就跟十八岁的人一起上学,那时他就自诩精神上已成年。比较起二哥,大哥当然更宠他。可毕竟大哥忙于生计,也有自己的私生活,他肯定是享受不到别人家小儿子那种吃个饭都有人追着喂的溺爱。以前他还被中二期邻居家小孩忿忿不平地问:“你该不会是重生的吧?汤元。”“其实你的身体里装着大人的灵魂?”汤元相当无语。他小时候没人把他当成幼稚的小孩。现在长大了,却被孟天佑当成小朋友对待。该怎么形容他的心情呢?总之……肯定是不讨厌的。孟天佑又摸摸他额头,并不狭昵,说:“睡觉吧,我去客厅睡。”汤元往边上挪了挪,卧在床的半边,说:“孟叔叔,你坐下来,我们说说话吧。”汤元自己没发觉眼神有多依恋柔软。孟天佑被望一眼,心就软了,在被子外坐下来,问:“说什么啊?”还期待了下会不会说喜欢他之类的。汤元:“我还是想跟你说说我哥的事。”“之前都没跟你细说过。”汤元前前后后把许多细节都给孟天佑讲了,说完,让孟天佑给分析分析。孟天佑心里打鼓,他分析什么?他就没谈过恋爱。却还是头头是道地分析说:“我觉得啊,他们肯定是在恋爱。”汤元附和:“唉,我也这样觉得。”孟天佑笑了:“你叹什么气啊?”汤元:“就是想到我

哥深柜那么多年,都不敢告诉我们,太可怜了。”汤元说着说着,眼眶都红了。孟天佑突然有点酸:“怎么,你这么喜欢你大哥啊?”“我现在反应过来了,以前你就经常动不动说到你大哥,还有你说过的很多事,其实都是再指你大哥。”“我当然喜欢我大哥啊。”汤元吸吸鼻子说,“你不知道,当初我爸爸去世以后,我大哥本来可以去上学的,为了抚养我跟我二哥,才留在家里。”“他的人生就这样因为我们而改变了。我知道我是对不起他的,假如没有我们两个拖油瓶弟弟,他说不定能过得更好。”气氛有些感伤。汤元等着孟叔叔安慰自己,却听见孟天佑笑话他说:“呵,你真是个小哥宝。”“敢情新年那天你跟我说,一个人有了喜欢的人以后就疏远了兄弟姐妹,其实是嫉妒你哥谈恋爱以后不搭理你了啊?”汤元反驳:“也没有完全不搭理我。”“就是没以前那样对我那么好。”汤元说:“以前我哥每年冬天都会给我织毛衣的,今年没有,今天他给季巍做了一条拼布挂毯,说没别的时间。我那么大了,总不好跟个小孩子一样问他讨。”孟天佑爽快地说:“我给你做。”他一只手支在床上,俯下去,靠近一些,说:“你可以像个小孩子一样向我讨。好不好?小汤元。”热息若有似无地拂过汤元的脸颊,他心拍一下子乱了。他忘了眨眼,等着孟天佑接下来的话。孟天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问:“你哥哥小时候带你出去玩吗?”汤元想了想说:“出去玩很贵的,没怎么出去玩过。去家附近的小公园逛一逛算是玩吗?”他想起个事,说:“小时候老师说要写去动物园的作文,我觉得去动物园的门票太贵了,我就骗我二哥宠物店是动物园,带着他去宠物店免费逛了一圈,回去写了作文。我二哥傻乎乎的,他还信了。哈哈。”他说自己骗人的时候,理直气壮,还有点得意。孟天佑:“你怎么这么坏?”汤元:“后来有钱去了,倒是没心情去了。”孟天佑渐渐敛起笑意,怜爱他之极:“以后我陪你去好不好?”汤元不好意思:“不去,太幼稚了。”“哪幼稚啦?我看你眼睛亮晶晶的,还是有点想去的啊。为什么成年人就不可以玩呢?而且幼稚是什么贬义词吗?”孟天佑说,“我带你去,去游乐园,去动物园,你想去哪玩我都带你去。”“小元,以后你在孟叔叔这里不用装乖,做个坏孩子,做个任性的孩子都没关系。”汤元没答应,只是眼睛里有细碎闪烁的光,如洇有一片月色温柔的梦,引得人想再靠近,再靠近地窥探。孟天佑不知不觉地倾倒下去。汤元一动不动,毫不害怕、也不羞涩地看着他。孟天佑感觉自己的神魂都被一条无形的丝线牵着,那一端在汤元的指间,牢牢攥紧,将他拉

过去。孟天佑垂下眼睫,看着汤元的柔软的嘴唇。鼓噪的心跳仿佛催促着他,一切都是这样的情不由己。他小心而温柔地亲吻过去。真好亲。比他想象的还要好亲。什么两年以后再追求。情迷心窍的孟天佑已经完全记不起来了。最初的吻很轻柔。只是嘴唇沾了一下便分开了。孟天佑忐忑不安地看汤元是什么反应。汤元不惊惶也不讨厌,一言不发,只用一种很乖很喜欢的眼神回望住他。孟天佑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被萌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