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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家庄坐落在一条叫大塘的河流的边上,将近一里路长的河面自南向北形成宽窄不一的五段水面,仿佛五节莲藕,又如五个大小不一互相连着的葫芦。最南端向南向西的一段如猪肠,长而窄,有四十米长,六米左右宽。第二段较宽,水面有七八亩,似海棠叶形。第三段最宽大如巨钟,有四五十亩水面,碧波荡漾小湖一般,这块水面往东有两段河流,北面一段人称北塘,流水往东经尧塘流向皇塘大河,北塘那段水面方形,中间有三个长山芋样的土墩,长满了杂树杂草,是小鸟蛇虫的天堂。南边一段插向村里,与村中一个枣核形的小沟塘一坝相隔,村上三十几户人家就散落在小沟塘的两侧。从高处往下看,周围是绿的田野,大塘如一串翡翠项链挂在村子的胸前,岸边多杨树、柳树,村中有杉树、银杏、楸树和果树,还有几处竹林,从远处看,黛色瓦房灰色草屋掩映在清波绿海、各种花草和弯曲小路之中,主人翁反倒成了点缀。

蒋先云家三间一丈六尺高的瓦房在小沟塘的东侧,经年累月的风吹日晒,外墙砖和屋顶的瓦颜色灰暗,墙角上长满了青苔。屋子东侧贴墙盖了两间平房,一间养猪羊,一间堆放柴草杂物。草房往东是一块菜地,菜地往东是一片桑田。门前是晒场,场边一个石碌碡足有二百斤,晒场南边种着一棵银杏树、两棵桃树、两棵梧桐树,场西河边一排高大的柳树,枝头一直垂入河中。

蒋兴来何家庄三个月了,这三个月过得不容易。

村上有个规矩,凡领养儿子或入赘女婿,新人要带着酒菜到各家敬酒拜访。村上人喝丹阳或里庄酒厂的黄酒,度数不高,甜甜的;多数人酒量不大,敬酒并非难事。但是如果两家以前有冲突有积怨的,可在敬酒时找新人算账,消除心中的气和恨,所有问题就此一笔勾销。新人代人受过时必须默默忍受,不能逃避和反抗。义父家与人为善人缘较好,前三天蒋兴拜访了二十几户人家,都没有大麻烦,听了几句冷言冷语没有挨打。

第四天中午,蒋兴上身穿着长衫,外面罩了件马甲,拎着酒菜篮子和一坛子黄酒来到赵二狗家拜访。赵二狗二十五岁,光棍一个,小时候去偷蒋先云家的梨,被蒋先云抓住后,用竹竿在屁股上打了三竿子,此事他一直耿耿于怀。就偷梨一事,蒋先云本不想打他,是因为一帮顽童偷了梨,还把枝干都掰断了,别人跑了,蒋先云抓住了赵二狗,声色俱厉地问:“谁掰断了树?”

“我掰的——”他本想说“我掰的是符得宝家的树,你家的树是三胖掰的。”赵二狗说话很慢,说了前半句,后半句要等一会儿,蒋先云等得不耐烦,在他屁股上狠狠打了三杆子。赵二狗一直怀恨在心,可又不敢找蒋先云算账,如今有了机会,他要在蒋兴屁股上报三杆子之恨。

蒋兴把菜篮酒坛放在桌上,拿一个酒碗倒了酒,自己喝了一碗,又拿出另一只碗倒满酒,双手端着敬给赵二狗,说:“我敬赵叔一碗酒,以后请多指教多关照。”赵二狗接过酒碗往饭桌上重重一搁,桌子晃了晃,酒溢出一些,挂在碗边;他板着脸说:“今——天先了结旧账——后—后喝酒!你义父打——打过我三杆子,今天我还——还你三杆子,这事就——就过去了。”

“入乡随俗,你就打吧。”蒋兴爽快地说。

蒋兴往桌前一站,赵二狗从门后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打狗棍,棍子足有三尺长,他使出浑身的力气朝蒋兴的屁股打去,蒋兴的身子不由得往前一冲,双手扶桌才稳住身体,屁股上有皮开肉绽之痛,忍不住想站起来但咬牙忍住了。赵二狗又连续打了两下,一下打在大腿,一下打在腰部,这两下比打在屁股上的一棍更重更疼,蒋兴只觉得后背和屁股上似针扎火烫,疼痛钻心,好一会儿,疼痛才减轻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