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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年和安文都到了婚嫁的年龄,这两个孩子都非亲生,陈蓉问蒋贤:“他们两人的婚事要不要征求亲生父母的意见?”

蒋贤说:“柏年的婚事定下后,跟陈四方打声招呼,安文就不用打招呼了。”

安文的父母是革命党,当年丢下了她,辛亥革命胜利后父母来找过安文,她的父亲叫汤根山,来找安文时,已经任民国政府交通部次长,因为膝下再无子嗣,所以想接安文到南京认祖归宗;安文坚决不肯,说:“你们要革命,生下我就把我扔了,是何家庄的父母把我养大,他们养我的小,我要养他们的老,我跟你们再无关系,今后不要再来找我了。“其父母听了不悦,拂袖而去,从此再无往来。

春去春又回,田野里的油菜花黄花落结了籽,大麦小麦拔节抽穗,长出许多麦芒,翠绿变成了浅黄;桃树杏树海棠花开花谢,结出了小铃铛一样的青果,只有田埂边和野地里开的叫不出名的小花,不管时节开得都很艳,黄的如金,白的如雪,红的似血,但在一场狂风暴雨之后,小花或蔫或残,或陷入泥沼化作了尘土,天地万物似乎皆好景不长,都是命运多舛。

安文说要养父母的老,说一辈子不离开家,其实还有一个心思,她喜欢柏年,柏年也喜欢她,两人常在一起说说笑笑;村上的人也开两个人的玩笑,二人听了笑而不言。玩笑话传到蒋贤耳朵里,他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两个孩子一起长大互相了解,两人结婚,也省去婚嫁上的好多麻烦事情,陈蓉未置可否,她怕有人说闲话,二人毕竟是兄妹,怕人说她领养安文就是养童养媳,为了以后柏年娶妻省彩礼钱。柏年不爱念书,只爱制作古琴,平时常到街上柯师傅的琴行看他斫琴,有时还给打打下手,干些锯凿刨削和捉蛇剥蛇皮之事。柯师傅见柏年真是喜欢这一行,有功夫时也教教他,柏年逐渐摸到斫琴的门道后,便买了些木料,向村上的吴木匠借了工具,在家学着斫琴。蒋贤爱听读书声,不爱听叮叮当当的凿刨之声。一个下雨天,他看到柏年又在忙乎,一气之下便把一段形似火腿的木料扔到门外,斥责说:“书不爱念,锯木头倒来劲,真不随我蒋家人,不许吃饭!”

柏年不敢吭声,也不敢出去捡那块木料,低头回房里去了。没多会儿,安文看父亲没有注意,悄悄出门捡回了木料,拿给柏年说:“眼不见心不烦,你到磨屋去做吧,看不见就没事了,需要什么我帮你拿。”柏年觉得有道理,便把斫琴试琴的地方改在了磨屋,除了东屋牛圈的牛时而叫一声,再没人来说他。中午吃饭时分,安文给他端来满满的一碗饭,上面是菜,下面是肉。柏年斫出一把琴,让安文弹,安文也喜欢,人也有灵性,边学边弹,几个月下来,琴就弹得像模像样了。安吉安莉回娘家时,安文弹给他们听,有时在磨屋对牛弹琴,对磨面的人弹琴,曲尽人散,大牯牛还哞的大叫一声,柏年和安文都很开心。

冬去春来,寒暑交替,树高草长,人也长大了,十九岁的柏年长得像蒋贤,不太像陈四方;他身材高大,肩阔腰圆,长方脸,眼圆眉黑,额头宽,两腮丰满,没有一丝陈四方那猥琐的样子,他比蒋贤胖,鼻子大,没有白头发,村上人原来叫他小胖子,不知从何日起,人们把小字省去了,都叫他胖子,他也乐呵呵的答应。他常穿白色对襟上衣,黑色裤子,袜子都是安文给他做和补。安文十七岁了,在姐妹中,相貌中等,没有大姐二姐漂亮,但比三姐秀气,身材好,该丰满处丰满,该瘦削处瘦削,鸭蛋脸,丹凤眼,眉毛细长如柳叶,皮肤美白如脂玉。

蒋家有八亩桑田,春季养两张纸的蚕,喂蚕是陈蓉和张嫂的事,采桑叶是安文的事。头眠之前,蚕吃的桑叶不多,每天安文一个人去桑田采一筐桑叶回来就够,头眠之后蚕食量增加,安文忙不过来,柏年就自告奋勇去帮忙。

吃了早饭,安文提个桑篮先到三条岗的桑田,采了嫩绿的桑叶,扔到篮里,篮子装满,抬头看看柏年还没到,低头看看,桑枝上好多桑葚都熟透了,有的掉在地上,满地是一点点的黑。她知道柏年爱吃甜,爱吃桑葚,便摘了些桑葚放在左手掌里,眼看手掌放满了,就站到田埂上,朝从家里来的路看,看到柏年挑着两只大桑篮,远远的走来。柏年走过尧塘坝,放下挑子,站在田埂边撒起尿来,安文看他脸对着自己的方向,忙往后退到桑树田里,她从树枝间偷瞟了一眼,羞红了脸。安文今天上身穿着粉色小格子洋布衫,横竖线是橙色的,第一天穿柏年就说好看,所以这几天采桑叶她就一直穿着,柏年挑着桑篮来到田埂边放下担子,拿起桑剪准备剪桑条。

“别忙,先给你吃桑葚,刚摘的。”安文手里托着桑葚走到柏年面前,柏年伸手去拿,安文手往后一缩,一脸严肃地问:“手干净吗?就吃东西,刚才手摸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