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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樟年从晓庄师范学校毕业后做过教员,不久参加了社盟,因参与谋杀汪精卫的行动被通缉,他逃离南京,去句容参加了茅山游击大队。现在他埋伏在林草茂密的土岗上,等待袭击汪精卫的车队;据内线情报,汪精卫上午要去镇江参加江苏省政府的一个重要活动,此处是南京通往镇江的必经之路。

茅草土坡下面一百米处,是一条沙土公路,每一辆汽车驶过,便卷起一片黄黄的尘土,汽车不见了,尘土还恋恋不舍的在公路上飘荡。公路外是一条不宽的河流,河中有圆圆的荷叶,河对岸是大片的杨树和庄稼地。

茅草丛里有不少小飞虫,情有独钟的围着每个人转,赶走了又来,很是讨厌,游击队员身后是大片的竹林和松树林,一直绵延到山顶。天有些热,山风吹来,除了飒飒有声还带了些清凉,带了些野花香味;林中的鸟、草间的虫、水里的蛙,都各自叫唤着,像一个乐队演出前不同乐器在调音试奏。游击队员们此刻想听到的是布谷鸟的叫声,可是没有;此前,游击队派了一个会鸟语口技的队员在前方侦察,看到汪精卫的车队,便学布谷鸟叫:“布谷-布谷-”。

樟年问身边的中队长劳石:“怎么还没来,不会改变路线了吧?”

劳石三十几岁,身材魁梧,一张黑脸,络腮胡子,他是农民出身,有点看不起当过教员的副中队长樟年,他仰面朝天,躺在草地上,望着蓝天,嘴里嚼着一根草尾巴,他轻蔑地一笑说:“从南京去镇江,就这一条路,走什么别处?”

“还有铁路水路可以走呢。”

劳石侧过身,看着樟年说:“丹姑是希望姓汪的从这儿走还是从别的地方走?”

旁边的队员笑了笑,有人赶紧用手捂住了嘴,樟年白净的脸颊红了。从小到现在,他有好几个绰号,小时候被枪吓了一下,总是把爸爸叫“啪啪”,孩子们叫他小结巴,为了改过来,蒋惠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才消除了枪声留在樟年心中的阴影。蒋惠带他改嫁后人们叫他拖油瓶,继父去世后,母亲带兄弟俩回到里庄老家,因为樟年说着一口南京话,又被街上人笑话是南京大萝卜,参加游击队后,劳石又笑话他的丹阳话,加上他当众说话脸红,又长得肤白俊美,劳石给他取了丹姑的绰号。在南京参加示威游行时,樟年总是走在队伍前面,军警的棍棒枪托打来时,别人躲闪,他上前拼命。有一次脖子上挨了一刀,还往前冲,从此人们叫他拼命三郎;到了游击队后,因为作战勇敢,每次战斗都是身先士卒奋不顾身,拼命三郎的绰号,人们一直叫了下来。

一泡鸟粪从树上落下,正掉在劳石的袖子上,灰白色有臭味,他气得抬头骂了一句:“王八蛋!老子赏你颗枪子吃。”  他揪了些青草,擦去鸟粪,把身子往樟年身边挪了挪,有些自鸣得意地说:“你是秀才,我是老粗,做群众工作我不如你,论打仗,你不如我。”

樟年眼睛紧盯着公路,笑了一下,他知道劳石还为大队长表扬自己耿耿于怀呢。去年下半年,游击队小队长以上干部按上级要求,分头到各地建立党的基层组织,同时募粮募钱;樟年发展了五名党员,募得粮食五百斤、银元二百块;劳石的成果不足樟年的三分之一,大队长当众表扬了樟年,劳石继续说:“我是石头,樟是木头,到生死关头,木头不如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