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芍药入宫那年已经十一岁了,  算晚的,因此哪怕每日吃得比在家时好,也出落不成漂亮姑娘了,  她一个干干瘪瘪又不善言辞的小丫头,  自然没机会伺候贵人,只配做些不入流的粗活。

就这样过了两三年,  虽然宫中许多变故,先帝驾崩,  新帝登基,帝后大婚,太后仙逝,但芍药仍旧是个低等宫婢。

直至那一日,  嬷嬷将她领到景安宫,  对景安宫的掌事姑姑说:“我那顶数这丫头老实本分,背景也是清白干净的,  您只管使唤着,  不行再给我送回去。”

掌事姑姑上下打量她一番,  点了点头,于是芍药稀里糊涂的成了景安宫的一等宫婢,  前后差距说是得道飞升都不为过。

在景安宫,她再不必饿着肚子终日劳碌,可以穿体面的衣衫,戴精美的发簪,  也没什么正经差事,  或在殿内洒扫灰尘,或在院里修剪花枝,最常做的便是跟着年长的姑姑学烹茶蒸糕。

学点手艺是多么好呀,  将来出宫了还能谋个营生,芍药心里十分满足,只是自那之后,她从未踏出过景安宫半步,君后也一样。

芍药过了好久才晓得,这是一种变相的软禁。

她实在想不通君后究竟哪里得罪了陛下,分明君后是那般的温柔宽容,待宫人们简直像待自家小弟小妹。芍药清楚的记得,有一次她被滚水烫了手,忍着疼不敢说,竟是君后最先察觉到,给她拿了一瓶上好的烫伤膏。

日子长了,芍药真觉得景安宫是自己的家,若能这么过一辈子也心满意足。

可不知为何,君后的身体却一日不如一日,以极快的速度衰败着,宫人们都说燕家倒了,君后怕是要不行了,伤怀的同时暗暗盘算着日后的前程。

芍药躲在被子里偷偷哭了好几场,她不想另谋出路,更不想君后死掉。

好在陛下心里仍记挂着君后,不仅为其寻来神医,还隔三差五的到景安宫小坐片刻,有时用过晚膳才会离开。

芍药脑袋不灵光,她不知道神医和陛下哪个治好了君后的病,总之,反正,君后的病终于见好了。

入秋后的第一场雨格外寒凉,噼里啪啦的砸在琉璃瓦上,顺着西北风往窗子里潲。

芍药怕惊扰殿内的帝后,猫着腰,顺墙根,蹑手蹑脚的溜到廊下关窗。

刚一探头,便瞧见邬宁站在博古架前翻找着什么东西。

“欸?我刻的那枚闲章呢?”她似是问燕柏,却不等燕柏回答,自顾自地说:“算了,得空再重刻吧,我先拿萝卜练练手,不然白白糟践了玉料。”

芍药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看向燕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