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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囊瓜,昨天你拿来的东西,哪儿来的?”

看着三婶满面狐疑,王峻山会心笑了。他将学校里董留成带领学生会为大家争取补贴的事情,讲了出来。三婶听不懂,王清远也不太明白。只是有一点,夫妻俩是听懂了:王峻山在外头地区学校的城市户口,可以拿上包括王清远才有的肉食补贴和副食补贴!

三婶悬着的心落了地。她再次到街上买了王峻山爱吃的猪肝,做了早饭。高兴的事情总是捂不住。早饭过后,她将儿子领补贴的事情,借着闲聊,向邻居们讲了。

随着三婶喜滋滋的讲述,消息在小王庄村不胫而走。小王庄村走出大集体没有多年。曾经的同吃、同住,同劳动,让彼此厮混得知根知底。就连半人高的土墙厕所,也不能挡住里头如厕人的屁股腚子。诸如“哪家的黑母鸡下了个白壳的蛋”、“哪家的白母狗生了只黑毛的崽子”,会是村里人的喜闻乐见,更不用说王峻山在学校能领到补贴的新鲜事。

邻居眼中,王峻山一下子不再是那个能干田地活的学生娃,而是一夜间成了捧铁饭碗、吃公家粮的人。

第二天他干完田里的活回到家,刚换了身干净衣服出门,远远地被王秀兰看到了。王秀兰刚出嫁回了趟娘家,见到他大声叫了声:“囊瓜!”将他叫到跟前来,打量一番后,道:

“啧啧,一看就像城里的学生!”

王峻山被王秀兰看害羞了,胀红了脸,小声道:

“姐,哪来的城里人。你别这样说我;我在读书,还没工作呢!”

王秀兰“咯咯”地笑着,笑得一脸灿烂:

“你别哄我了。你看你这身穿着,哪像个学生?你往村子一站,不知道的还以为国家大干部呢!”

没有多过解释,王峻山拿本书走出村头。新码跺的稻草堆前,他舒舒服服坐下,看起了书。浑然不觉间,身旁来了一位抱竹烟筒的人。来人是王洪福。王洪福和王峻山家隔壁,以前在生产队任过会计,能写会算;后来包产到户,他第一个站出来承包了村子的砖瓦窑,成了窑老板、暴发户,也成为村子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有了钱,他撒手了农田活,趁着天气好,出了家门,在谷堆前吸早烟。见到王峻山出神,他笑眯眯地凑上前,看了看他手里的书,“啵啵”地将烟锅里的烟丝吸得火红,美美地喷了一口,笑嬉嬉地道:

“啧啧啧!囊瓜瞧什么书?我怎么一点看不懂啊!还有,上头你写的字,连我这个高小毕业生,也看不下去!看来,你们这些当国家干部的,就是有文化!不象我,一辈子窝在村子里,等着老喽!”

王峻山愣了。他没有想到,自己的课本和课本里的批注,怎么到了在王洪福眼里,就跟国家干部扯上了关系!他合上书,对王洪福道:

“没有,爷爷(笔者注:爷爷,当地方言。当地人管叔叔叫爷爷)。什么国家干部,我只是个学生。今年中专一年级,再过两、三年,我才毕业。这是我们的课本。再过几个月,我还要期末考呢!”

王洪福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

“哎,还是你囊瓜有出息。我家江平那个挨千刀的,怎么不学你?你看你们一起长大,你都要当上国家干部了,就他?连个初中毕业证都没有拿到,就回家了。唉,还是那句老话:‘龙生龙,凤生凤,生个耗子会打洞’;‘金瓜葫芦要好种’——什么人家出什么人,都要有种呢!”

王胡林口中的王江平,是他家大儿子,也是王峻山的发小。两人同在村子里长大,王江平不爱读书,初中没有毕业,趁着家里有钱,穿得时髦,蓄了长发,腿上一条绿得像菜青虫的喇叭裤,到处显眼。他想窝在家里帮父母干活。可他没有干过重体力活,下不了田地,也就成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如此一来,王江平成了王洪福的一块心病。

对着王峻山,王洪福是恨铁不成钢。

一切的背后,只有王峻山知道,他在学校里过的日子虽与王江平不一样,但同样过得窘迫、狼狈和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