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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那一年,他人生中唯一一次离家出走。

装了两套衣服,背着双肩包,兜里只有五块钱,留下一封信。想了很久,骑走了贺厚志去年当作生日礼物送他们兄弟一人一架的自行车。

天蒙蒙亮就出发,被早起背谱准备练琴的裴燃发现,一路走走停停跟着。

“你到底要去哪里呀?”她娇里娇气地半路蹲下,不高兴地又叫一遍贺照群的名字,哥哥也不喊了。

“不去哪里,前面就是公交车站,你坐8号线回家去。”贺照群不敢扔这小祖宗一个人在外面,车没骑,慢慢推着走。

“我没钱。”裴燃理直气壮道。

贺照群把身上仅有的五块钱给了她。

裴燃不要,努着嘴说公交车没法找钱,会挨司机大叔骂,贺照群要去哪里就带她去,她今天不想练琴。

贺照群原本还算方向坚定,被她这么一搅和,心里也乱得很。不知道怎么办,甩又甩不掉,出了栖霞里,又不想再回头,索性由她跟着。

两个孩子一前一后走了将近八公里路,上山去了贺厚志和沈清和墓前。

贺照群坐着不说话,裴燃掏遍口袋掏出一条薄荷糖,放了两颗在墓前,给贺照群一颗,剩下最后一颗自己剥开吃了。方形糖纸被笨拙地折成一只小纸船,放在贺照群手心。

贺照群没坐多久就起身离开,既怕被家人找到,又怕家人不来找。

他原本计划天黑之前尽量走远些,到其他地区的警察局求助,那个年代信息相对闭塞,只要装作一问三不知的样子,顺利的话或许就能收进福利院,等念完书会挣钱之后,他还能再回瞻淇岛来。

裴燃亦步亦趋地跟着,贺照群板起面孔让她不许再跟了,把钱塞给她,口气很生硬地让她去公交车站等车回家。

裴燃那时候年纪小小,被凶得“哦”一声,眼泪汪汪地攥着那五块钱。

贺照群骑着车没走远五十米,垂头丧气地又骑回来,笨手笨脚给她擦眼泪,问她:“你哭什么?”

裴燃回答说她阿妈走了几天,不知道去哪里,打电话也不接,如果贺照群要走,要打电话回来给她。

贺家近日事多,贺照群都无暇留意她的事,听她这样说,又不知说什么好了,两个孩子面对面站着,一个抽抽嗒嗒地哭,一个熟练地用手背给她擦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