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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却仍然很是兴奋了许久,只为了那方印章。

他由衷地不喜欢这个兄长,尽管这位长兄从未对他有任何不好的地方,甚至还会告诉他先生是想让他们先背哪一篇课文,可他就是不喜欢他,大约是因为他在太和宫长廊外听见教习先生这样对太子说话,“你是太子,为长为兄,更是中宫嫡子,是要继承山河大业的人。二皇子出身低微,又有一个不甚出挑的母妃,同你压根就没有办法相较,压制他没这个必要,对他好一点儿就行了,不用太在意。”

他懵懵懂懂不明白其中含义,可将话翻给母妃听后,母妃气得当晚连饭都没吃,泪流满面地教导他,“他根本就没把你放在眼里!你在他眼里就像是个可有可无的东西,比林公公,比白管事都不如!”

母妃活了这么久,最恨的不是欺负与打压,而是可有可无。

你将别人看作是可以生死相搏的对手,可别人却将你看成是无足轻重的物件儿。

他当时没有办法理解母妃的愤怒,可母妃的怒气却传染给了他,对太子的恨意与莫名其妙的排斥也传给了他,可他再不喜欢太子,也没有狠到要太子的命。

可他的母亲,他那一向谨小慎微,行事说话战战兢兢的母亲,他那险些在产下幼弟时哭嚎着死去的母亲,竟然敢下手给太子的枕头里下柳絮。

太子是在他眼前死的。

一张脸涨得通红,一只手卡在颈脖下面,一只手在头顶上挥舞,双眼红彤彤的,眼白眼仁都是红的,眼球里有血丝。

“薄荷香囊…香囊…”

他这样艰难地向他求救,眼神向下移,移到了三步之外小木案上,上面有一只绣工精巧的杏色香囊。

这是一个晌午,太学斋里除了留下温书的兄弟二人,太子将身边人全都打发出了外厢,再无他人。

他眼神从那只香囊上移开,再若无其事地凝视了太子一眼,再十分镇定地收拾书囊,将绣了“衡”字的所有的属于他的东西,一个不落地收拾起来,最后抬起头来望着长兄,轻轻说了一句话。

“兄长自己拿吧,反正也不远。”

一语言罢,便抽身而去。

然后太子就死了,然后先皇便彻底颓了下来,然后…然后他就成了太子,从最西边的长乐宫换上八爪龙纹常服搬进了太和宫。

然后,他一辈子活在了晦暗无光的梦靥中,从此再难得见光明。

就像现在这个梦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