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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蓉不好再多言,买了芦席,叫人把露在外面的地方用芦席遮盖,两边用木条钉了钉子。

本月初,进入梅雨季节,天下起了狂风骤雨,大风把芦席都卷走了,房上瓦被吹掉一大片,屋里通天,家具淋湿,满地泥水,很是糟糕;陈蓉又提起拆老房子盖楼之事,春南说:“老话说与人不睦劝人盖屋,盖房花费大,弄不好破家。”

陈蓉说:“没有家底硬盖房,打肿脸充胖子不好,我们家盖楼房不会伤筋动骨。”

“没有三年余粮,不和瓦木匠商量,说的是盖房请人帮忙,要吃掉不少粮食,也说明盖房事情多,要好好谋划,我和百香都老了,身体也不太好,盖楼房事多,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

陈蓉自信乐观地说:“有银子就好办事,应该没问题。”

“你既然这么说,那就盖吧。”春南终于同意了。

八月中旬,太阳已没了七月的狂热,光线温热柔和,远近的蝉鸣也舒缓了许多,田野中的一统翠绿中掺了些浅黄,空气中有桂花和稻花的香味。何家庄村东通街的大路,还有村南边通金坛的大路上,从早到晚可见一辆接一辆推货的独轮车,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有的车上装的是刚出窑的青砖灰瓦,带着硫磺味儿;有的车上装的木头,一人抱的三四丈长的木头,一车推两根,车轮两边一边一根;细的木头,一车推四根;椽子则一边一大捆。蒋家门前的晒场上,从东往西分别是砖堆,瓦堆,木头堆,黑压压的砖瓦一大片,黄褐色的木头一大片。

傍晚,夕阳照在房顶树头,照在砖瓦堆和木头堆上,照在收工后的推车汉身上;他们有的身穿短褂,有的光着膀子,有的在门口的水盆里洗脸擦汗,有的拿着毛巾去码头上洗;洗完了,坐在大小板凳上和木头上,有的聊天,有的抽烟,有的看天,等待吃晚饭后回家;瓦匠游福大与木匠铁六道在互相逗嘴取笑,铁六道说:“你们瓦匠自以为上行,为什么与我们木匠在一起吃饭时,木匠坐上席?”

游福大说:“瓦匠讲良心讲德行,见财不动心,吃饭谦让,不像你们木匠干活要偷钉。”

“我们木匠干净,不像你们瓦匠从上工到下工,手脚再脏也不洗,只用软草干布擦揩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