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酹泽闻声,放眼而去,遇见莫嫣。此人与他过往之人如出一辙,左脸笑魇处一颗黑痣清晰可见,眼眸呈淡紫之色,与他的淡蓝之色互为映照。酹泽目不转睛,此女子莫名有种熟悉感!吕蒙见状,对曰:“大王,前有帝尧沉璧于洛水以祭洛神之说,此事不足为惧。如若敷衍,水神必会降罪于郑,其祸怕是不浅啊!”子懿初见这一双幽深如沉渊的双眸,一股熟识感油然而生。

武公点头对曰:“诶!人沦作俘,命如草芥,天意如此,天意难违啊!”遂挥手示意。忽闻女子几人嗫嚅啜泣,很是凄厉。

子懿欲谏言,靖瑶暗自抓住子懿之手,眼神犀利,示意退步莫言。靖瑶向来聪慧,既然此刻示意莫动,定是有一番思索。子懿只能眼睁睁目睹一场人祭盛宴。女俘双脚系上石块,双手反捆,被刑部司狱卒一一扔入河中,几声扑通,河水泛起涟漪,慢慢淹没几声绝叫,随波逐流,毫无痕迹。

朝中女眷纷纷转头,不敢目睹,只觉水葬实在残忍。御林将士则目无表情,论残忍,哪里比得上沙场飞扬的血腥味?还有那血染遍地沙尘的遗骸?子懿怒目而视祭师,还有他身旁的副主事吕蒙,胸中隐隐作痛。当初在郐邑的桩桩件件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吕蒙小声点醒,曰:“祭师,祭师?”酹泽这才回过神来,小声呵斥:“你好大胆子,居然替我主持大局了?”吕蒙致歉,对曰:“属下一时心急,见祭师一时忘形,遂斗胆……”酹泽神色犀利,一眼看穿,吕蒙只低头,不敢妄言。

然后便是七拜三帝,以求国之安泰。百官在唱礼人的主持下,齐行三步九叩跪拜礼。最后是王室墓陵,由姬氏家族几十余人行礼,其他文武百官外围而护驾之。先帝郑桓公和国夫人共氏的灵柩皆列位于祭庙宫的地宫内,武公携武姜、寤生、叔段、漩滢等族人跪拜先王。武公对曰:“父王在上,请受儿臣一拜!”话落,行跪拜礼,续曰:“儿臣谨记父王的嘱咐,如今已收郐邑,接而西虢,以此告慰父王英灵。想父王一生鞠躬尽瘁,为尽司徒之责,护王室周全,身死镐京。儿臣永远铭记父王的教诲,绝不步父王之路,力强郑国之兵,谋郑国之福,富郑国之滨!”武姜心有不悦,先帝宾天,传与申国外通敌国有关,然始终无证,姜氏一直耿耿于怀,甚至妄想,武公娶武姜,是否有报复之意?

祭祀日子有十二禁忌:一忌意不诚笃,一忌仪度错乱,一忌器物不洁,一忌生气口角,一忌衣冠不整,一忌闲谈外事,一忌喜笑无度,一忌长幼无序,一忌投犬顿器,一忌刀勺声响,一忌内祭未毕,不洁出屋,一忌外祭未毕,不洁入屋。

行清节还有郊外踏青、放纸鸢及插柳等民间活动,王室亦然。武公号令,举国欢庆行清节,官民同乐。古有“教民稼穑”的农事祖师神农氏,把柳枝插在屋檐下,以预报天气,固古谚有“柳条青,雨蒙蒙;柳条干,晴了天”之说。“柳”通“留”,亦有挽留之意。插柳亦有驱邪求福之说,不过世人不知此说从何而起,亦无人追寻。

行清节第三日,寤生、叔段约朋辈几人同去王宫北苑插柳,同行之人有子懿、子都、漩滢、莫嫣、瑾萱。子懿亦邀凌月一同相聚。众人一见,无不惊叹。漩滢暗自嘀咕,这女子好生面熟,似于何时见过?子懿又是何时认识了这凌月妹妹的?寤生望之,真叫人过目难忘!凌月着浅杏色绢绸,披肩绸带随风飘扬,腰间垂一小个铃铛,在风中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子懿向诸位介绍道:“这位乃陈国大商贾慕容瓒之女慕容凌月,而慕容叔乃家父世交是也!”凌月作揖问安,曰:“凌月见过大王子、二王子、王姬,还有诸位公子小姐!”寤生回曰:“凌月姑娘无须多礼!敢问凌月姑娘,是否已有中意之人?”凌月低头微笑,双颊微微泛起红晕,甚是可怜。子懿皱眉,对问寤生:“大王子何出此言?莫非是看上凌月了?”寤生尴尬而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众人亦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