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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弓是男孩子喜欢的玩具,就像战士喜欢枪一样。弹弓是否会显示儿童时勇猛的心理无从所知,只是隐约感到有那么一点。

孩子们的弹弓是什么样的都有,做得好的弹弓看着就舒服,做得那么匀称,秀气。就连拴胶皮的两个孔都煨的滴流圆,不知是怎样一种功夫。像长颈花瓶一样的弹弓把秀气而舒适。两股立棍开始的时候便很大角度的向外撇着,然后收拢成直直的,到了中部又开始圆润的向外弯曲着,就像盛开的漂亮的花朵一样。摊在手里看都看不够,拿起来翻来覆去的看,舍不得放下。

然而这样的弹弓把绝不是小孩子能够做成的,逃不出大人的手,而且是心灵手巧的大人。而在大人里面恐怕是哥哥占的成分要大一些。轮到小孩子自己做的弹弓不像样子的就多了起来。而且用的铁丝还很细,歪七扭八的,一股高一股低。就是用细铁丝也是费劲了力气,更不用提用8#线那样的粗铁丝了,根本就煨不动。煨出的圆孔也不能称为圆孔,三扁四不圆。煨妥了自己也看着不顺眼,反复的修着。一双小手哪有什么力气,就是用钳子掐断铁丝也是咬牙切齿,哼哧瘪肚的好半天。当把铁线掐折的时候,累的几乎要躺倒炕上,一只小手不住地抖动,好像疼得不得了。这样的力气,这样的小手还能把做妥了的弹弓把修得好到哪里去?

而能干这种活的只有狗剩子。常明不管费多大的事还能为自己做一把弹弓,另外三个人是想都不用想,就连铁线用钳子都弯不过来。狗绳子的力气大一点,做出的弹弓把不很受看,歪歪扭扭,一遍又一遍的来回找,直到觉得再找也好不到哪去了才不得已的挺住手。

第一个来找他的是柳小。狗剩子给自己做了一个弹弓以后有了些门道。柳小来求他他也抹不开,也没有推让。翻出了藏起来的铁线和半截锯条,一把破钳子。把铁线捋直了,量好了尺寸,用那半截锯条吱吱的剌起来。半截锯条不是那么快,剌了好一会还连着一点。狗剩子一看觉得不用再剌了,双手撅了几下,撅折了。用那把破钳子费力的在一头煨着穿胶皮的小圆圈。一点一点的煨着,几乎是拼尽了小命。终于差不多了,再煨最后的小圆弧是煨不了了。从仓房拿出了斧子,把铁线立在木头上,用斧头砸那个小圈,小圈慢慢的往里归拢着,看差不多了,又把铁线放平用斧头砸了砸,这个小圈严实了。第一个小圈煨完了,不那么好看,还算说得过去,比自己的弹弓好了不少。柳小看着他那费力的样子说:“这么费事,铁丝太硬了,煨不动是吧?”“硬着呢,累的手都疼,都酸了。”“快歇一会,缓一缓吧。”柳小有点心疼的劝着狗剩子。狗剩子闷着头还是哼哧瘪肚的忙活着。

两个圈煨好了,狗剩子在铁线的中间划了一个印,把这个印当做中心两头对着弯过来,一头成了橄榄型,用手握上去比量一下,在合适的地方划上了印。用钳子掐住弹弓把那头,另一只手使劲的往外掰着。快掰直了的时候停住了,又看了看量了一下尺寸,开始往回掰。这回是更费劲,钳子掐着下面用手掰着上面,因为上面剩的短了,借不上力,跪在地上把掐着铁线的钳子按在木头上,使劲的往下压。终于把这一股煨完了。可想而知另一股比这一股更费事,更累。狗剩子累的是真不想干了,可是答应柳小的事不能半途而废了,那成了什么事,太不够意思了。缓了缓皆这干下去。

不平整的弹弓放在木头上实在不好看,

用破斧子这里砸一下,那里砸一下,终于平整了。把两股往里用力的并了并,直到在分叉的那个地方挨在一起。现在看来算是有模样了,也受看了。用钳子掐住圆圈的底下往外掰着,有了一点弧度,另一个也是这么做。这回好看多了,不是那么硬撅撅的。

弹弓把终于做好了,比狗剩子自己的弹弓吧还好看,柳小拿着弹弓吧简直是爱不释手,脸上一直是笑眯眯的。

弹弓把做好了还要有皮筋,还要有夹石头子的后堵,这两样没有也是不行。几个小家伙自有小家伙的主意,到修自行车的老头那软磨硬泡的弄来了半根自行车里胎。剪胶皮这活是常明和小四比较拿手,两个人都心细。比量好了长短,宽窄,小四从家里偷偷的拿出来剪子。几个人坐在墙根下,常明和小四两个人一个人抻着,一个人剪着,不时的换一换班,时间长了手也是很酸疼的。没有多长时间就剪好了。那后堵怎么办呢?最好是用羊皮,上哪去找呢?没地方找。

狗剩子还得去磨叽大哥。大哥没好气的说:“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以后这样的事我不管。”狗剩子让大哥撅回来了。一看大哥这么一副态度心想完了,这下更犯愁了。其他四个也没办法,只有大哥在工厂,其他几家的大哥都不在工厂。做点什么最方便的就是工厂,大哥不管,还有什么办法呢?

吃了晚饭狗剩子像往常一样蹦跳着出去玩,刚出门被大哥喊住:“又上哪去?”听见大哥喊他赶紧停住脚。“出去玩,有事吗,大哥?”“你要的东西不要啦?”狗剩子一听乐坏了:“要,要,要,在哪呢?”大哥逗着他:“你看这是啥?”说着从身后伸出一只手,手里是一只长长的皮手套。狗剩子就跟抢一样去抓。大哥一抬手,狗剩子说啥呀够不着了。急的直往起跳。大哥一本正经的说:“这可真是最后一次了,听见没有。下回再有这样的事我可是真不管了。行不行?”“行,行,行。”“就会说行,行,行!”

狗剩子赶忙把皮手套藏好。明天再做这件事。

一切都已经完备,五个秃小子就像出征的将士。出了门往后面的马路走去。弯下身子在路边捡拾着小石头子,挑着圆溜的不大不小的捡着。小孩子眼睛尖手也快,不大一会已经捡了半兜子,也不知道是不是都能用。穿过横马路向北走了一会,又过了竖着的马路,进到了烈士陵园里。都管烈士陵园叫八路坟。在八路坟的四周都是茂密的小榆树。一个个分散开,猫着腰寻找着家雀。家雀似乎成了他们的公敌,变着法的摸着家雀蛋,掏着小家雀,现在又要拿弹弓打家雀了。是不是因为在这里就属家雀多呀?怎么那么不招人待见?

寻找了半天也没看见一只家雀。不禁怀疑起这里有没有家雀。实际上这里家雀很少,几个人连飞的都没看见。朱二正有些怀疑的时候突然发现一只有些黄绿色的小雀在树枝间乱窜,动作是那么快,那么灵活。体型比家雀还小。这是什么雀?叫什么名字?小心翼翼的猫着腰站在那里不敢走动了,弹弓拉长了胶皮瞄准了它,怎么也瞄不准。这个小雀不停的动弹,或是从这个树枝跳到那个树枝,或者又跳回来,速度太快了。那动作就像眨眼之间的事情。看着它灵巧的样子,抓住了一个好机会,又往长拉了一下,一松手,石头子飞了出去,正打在小雀前面的树枝上。小雀也没有飞走,而是一钻就不见了。仔细的搜索着,有些焦急的等待着,没有再出来,不知道钻到哪里去了。

那边柳小也是一无所获,差一点把狗剩子打上。气得狗剩子喊:“你瞎呀!这有一个大活人没看见呀!差一点打在脸上,悬不悬?”下得柳小直伸舌头。过了好一会,几个人都蔫蔫的从树趟子里钻出来。一个雀也没打着。朱二问狗剩子:“怎么没看见家雀?有一种有点黄绿色的小雀穿来穿去的也不好打,这是什么雀啊?”狗剩子经验老道的说:“这个雀叫树溜子,满树趟子乱窜,很不好打着它。”朱二说:“我还真差一点没打着它,被前面的树枝挡住了,打得树枝乱颤。”狗剩子不信的歪着头看着他:“你是编的吧,是不是瞎蒙的?”朱二一听也没了主意,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赶紧说:“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那根树枝真晃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