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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情,唐潆起初便无意隐瞒,加之深宫中长舌妇俯拾皆是,故而她确信太后定然听闻了宋稷赴任荆州之事。她虽然是信守当日在未央宫的诺言而提拔宋稷,但是实际的目的则是出于私人欲念将他赶得越远越好,俗话说,做贼心虚,唐潆近日面对太后时便很是心虚。

偏生太后对此事的态度是毫不关心,唐潆却不曾因此安然坦荡,反而陷入愈加矛盾的心理中。太后不关心宋稷的出路前途,可证宋稷于她而言可有可无,并非自己设想的所谓“情敌”。然而,宋稷好歹是颇为契合的棋友,太后几近于漠然的态度,略微有些反常,让唐潆的心虚更甚。

好在随着日子一天天地往后推移,太后的诞辰即将来至,唐潆不知不觉中便将心虚抛诸脑后,仍然是得闲便往未央宫跑。

是日,她过去时,太后在与颜殊品鉴一幅画卷。

两张案几拼在一起,画卷才得以铺展在案几上,足见其篇幅之长。这是一幅金陵四景图,春夏秋冬依次呈现于眼前,街衢坊市的繁华热闹历历在目,笙歌曼舞夜泊秦淮,画堂珠帘烟锁人家。画上的景物行人独具金陵韵味,工笔精致独秀,推知乃大家手笔。

两人看得入迷,唐潆悄声走过去,站在两步远的地方,她趁着缝隙便看见秋景上有句题词:芦花深处泊孤舟,笛在月明楼。

颜殊与太后品鉴这幅画卷时的模样大不相同。颜殊手捋胡须,见某处值得称道便频频点头,见某处略有瑕疵便面露憾色,片刻后又执起茶盏啜一口茶,显露出来的全然是置身物外的欣赏之意。唐潆看着太后犹如寒松霜竹的背影,她不像颜殊左顾右盼,她似乎一直在凝视自己眼前的一块画景,看了很久都看不够,颜殊笑着与她指了一处亭榭,她才微微转头。

仅仅是背影,唐潆的脑海中却已然勾勒出一双平静如水的眼眸,这双眼眸此时此刻积聚了对故土浓郁而又内敛的思念。

金陵。唐潆在心里重重地为这个地方划了一笔醒目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