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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唐潆轻声唤道。

她抬步,径直走到太后身旁坐下,又向慢慢悠悠呷茶的颜殊笑说:“阿舅今日也在。”整个过程,自然得犹如她适才并未偷偷摸摸地躲在后面暗中观察。

金陵颜氏是个枝繁叶茂的大家族,人多的地方纷争便多,故而唐潆虽不知颜殊当年何故与家族决裂,却并无揣度内情的好奇心。诚如当年颜邕与颜逊街前争执所说,假若颜殊尚容于家,他占嫡占长,轮不上颜逊借势作妖。

人各有志,颜殊入京数月有余,不曾显露出半分入仕之心,他只遍访隐士怪才,进而撰写游记罢了。唐潆知他与太后兄妹感情甚笃,遂给了他一个虚衔,在燕京四处行走便利许多。

颜殊笑着与她道:“友人赠画,我便携它入宫,想让你阿娘瞧瞧。”

两人说话的功夫,太后已在命人将画卷收回画轴。凡画卷书法,上面均有印章与时辰年月,唐潆仔细辨认一番,印章所属非她熟知的名家,时辰年月亦去日甚近,画卷上描绘的并非金陵全貌,似乎囿于几个固定场所,与其说是友人赠画,不如说是友人特意作画。

唐潆只将这个猜想藏在心底,她抬眸,看见太后瞬息间神色如故,忽然涌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味道。这座深宫,犹如一个精致的鸟笼,将她困锁了十数载,她似乎从未曾为自己活过,譬如眼下,她生怕自己因她之故而坚定迁都的意图,才将自己思念故土的情绪霎时便化于无形。

迁都诚然是件大事,燕京既是本朝的龙兴之地,又具有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优势,其重要性自不消说。她假若要迁都金陵,满朝文武必定矢口否决,以死相谏,金陵有王者之气不假,历史上定都于金陵的朝代却皆短命而亡。

无论此事当不当做,急不得,更不可轻易宣之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