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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冬藏被他扑得后退两步, 很快站住。贺关蹭了他一下,自然地想从他怀里离开,问:“冷吗?”离到一半, 没离开。楼冬藏紧紧地箍住他, 指节分明的手就按在他的肩头, 密密实实把他抱住了。他说:“冷, 蹲得我腿都麻了。”贺关推了他一下,却被他手向下滑, 搂着腰抱得更紧。楼冬藏挨着他的耳朵说:“借我靠一下, 腿还在麻。”贺关被他说得耳朵一抖,侧开脸推他:“过分了啊, 你很重。”他没推动。楼冬藏手上非常用力, 但声音却温柔得像要滴水:“没看到消息, 难过了吗?”他很久没有锻炼, 现在要压制住贺关有些困难。贺关一边推他,一边被他更用力地按进怀里。这个问题他不想问答。楼冬藏接着说:“贺关,我不是故意的。”贺关被他越抱越紧,头一次觉得他身上没这么冷, 看他也没有再问下去的趋势,于是没有推他, 说:“我胳膊疼,撑不住你,再压我咱俩一起滚地上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楼冬藏面前稍微弱势。楼冬藏:“嗯……那怎么办。我也不想动。”贺关被他逗乐了:“那一起在这待着吧, 谁也别走了。”楼冬藏真的抱着他慢慢坐下来。贺关躲了一下门槛, 抵着他肩膀叹了口气, 说:“我会睡着的, 真的很困, 也有点累。”楼冬藏:“没关系。”贺关低着头,视线在他穿着的衣服上逡巡一圈,奇怪道:“这衣服怎么这么熟悉?”楼冬藏:“那天你穿的。”贺关一想,还真是。那件马海毛洗过之后贺关就没再穿出去,再加上稍微大了点,贺关嫌它落肩,显得人没精神,把它放进衣柜里没有再拿出来过。没想到现在楼冬藏穿刚刚好。贺关笑了一下,声音放轻:“怎么抢我衣服穿,你是家里的小偷吗?”楼冬藏:“你养的?”贺关:“嗯。还挺凶的……”他说话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变成全然的动唇。一到一个安全的环境里,贺关连思考的念头都没有了,只剩下舒适和困意。沉重的困意如猎网,拖着他向梦乡坠去。有人在网的边缘问他:“你说什么?我听不见。”贺关又困又难受,半闭着眼睛,可还想着回答他的问题。他费劲巴拉地松开抱住楼冬藏腰的手,转去抱紧他的脖颈,两条手臂都缠上去,和他脸贴着脸。楼冬藏没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动作,原本想好的说辞全部僵在一起。如果这时候贺关意识清醒,就会发现他耳朵红了。可惜贺关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他迷迷糊糊,凭借记忆靠近他的耳朵,说:“我说没事……更凶的我都见过……我家小黄还咬我呢……没毒就行……”贺关说完这句话,挂在他肩膀上,彻底在他怀里睡过去。他垂头时,脑袋没轻没重地要从楼冬藏脸侧往下坠,柔软的嘴唇刮到人的侧

脸。楼冬藏险些松开抱着他的手,意识到之后抱得更紧。这个姿势其实很难受——跪在地上,蜷在另一个人怀里,把脑袋放在他肩膀上。但贺关已经无暇顾及。他太累了。等贺关呼吸变轻,楼冬藏才转了个角度,很轻地低头。他刚张开嘴,就感觉到七进门的拱门前,一道警告的目光直逼过来。是住在前面的岳叔。楼冬藏充耳不闻,继续低头。被他抱着的人的脖颈就在他下巴下一些,一低头,就能碰到贺关温热的皮肤。楼冬藏的唇是冷的。睡梦里的人下意识瑟缩一下,反应过来之后,反射性去够自己脖子那片凉意。他好像醒了,实际在说梦话:“小黄,走开啊……当心我压死你……你怎么又从缸里越狱了……”楼冬藏止住想咬他一口的念头,微微抬头。六进门的住客收回按在拱门上的手,转身回屋。落在他身上警告的视线消失了。似乎知道“蛇”已经从自己身上离开,贺关重新睡回去。近夜,藏冬园又落了一场雨。滴滴答答的小雨落在叶子上,打在院子里。外形仿古的屋檐遮蔽细雨,却拦不住冷风。楼冬藏把怀里温暖的身体抱紧,侧过身,替他挡住了风。*贺关半夜醒来时第一反应是冷,第二反应是烫。冷是他自己,烫是别人。他睁开眼,发现家里的灯还在亮着,视野前方是院子,四周一片混沌看不清的黑暗。不知道几点。贺关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睡了四个小时。将近半夜一点。似乎又下了场雨,他放在旁边的纸袋一股潮湿的手感。只是贺关已经没有心情顾及那么多了。贺关不记得自己怎么睡着的,只记得自己进来抱了楼冬藏一下,没想到毫无意识地睡死过去。他们俩肯定不可能四个小时都维持着跪坐的姿势,但贺关没想到,连体位都调了个个。睡着时楼冬藏在里面一些,现在楼冬藏在外面靠着门,替他挡住风。他挨着贺关的身体滚烫得……像块刚从炉中烧好的炽铁,全身的烫意像要挥发出来。贺关拍拍他的脸,喊人:“老楼?醒醒,你发烧了。”楼冬藏没有回应。他眉头皱得死紧,像陷入深沉的梦魇,醒不过来。贺关想起身去关门,可被他紧紧搂着,一个不小心,差点重新跌进他怀里。贺关:“发烧的时候力气怎么这么大……”贺关掰了三次,才掰开他扣着自己腰的手。他站起身之后,扶起楼冬藏,背着他走了两步,奈何今天胳膊用力过度,即使休息了四个小时,依然没缓过来。他撑不住身后的人,只是走了两步而已,楼冬藏已经从他背后歪到地上去。贺关叹了口气,看他没有再挡着门,放下他关上门,去拿退烧药。地上有地毯,躺一会儿不会出事。现在门已经关上,没有风吹了。等贺关拿着退烧药、温水和耳温枪很快返回,楼冬藏还维持着他走时的姿态,侧躺

在地上蜷起身体。耳温枪滴一声响。三十九度二。这温度明明烧得贺关都觉得心惊,却一点不在楼冬藏脸上显现。他脸色依然苍白,唯一和平时不同的地方……可能只是呼吸稍微粗重。贺关跪在他面前,轻声重复:“老楼,起来吃药。”楼冬藏什么反应也没有。贺关见喊他不行,伸出手捏他的下颌骨。楼冬藏明明受痛,却没张开嘴,反而蹭动地毯,离贺关更远了一些。是在逃避。贺关立刻明白,强行掰他不会成功。他知道自己力度多大,而且刚才他手指放着的位置刚好可以捏住牙根。贺关捏楼冬藏那一下,足以让一个成年男性从睡梦中痛叫出声。但楼冬藏一点反应也没有。那只能是因为……他的忍痛能力比别人都强。至于为什么……贺关知道这不用问了。他只好拿着那杯水,尝试着去触楼冬藏的唇,想让他自己张嘴吃药。这也行不通。楼冬藏侧躺在地上,如果拿水杯直接去喂他,水都会流在地毯上。贺关想去拿勺子,可他做饭,知道家里有什么勺子。勺子有点大了,这样侧卧的姿势,楼冬藏还嘴唇紧闭,塞不进嘴。贺关把水和药放在一边,跪在他身边,想把人翻个身。得让他躺着,贺关才能喂药。变故突生。一直一动不动的人猝然睁眼,抓着他伸过来的手扑过来!这暴起突然、且力道很大,贺关只来得及后退半步。但他原本是跪姿,突然向后仰,反而方便了对方,被人直接按翻在地毯上!水杯从贺关手中脱出,滚落在一边,洇湿地毯。贺关躲过迅疾的掌风,刚睁开眼,想骂自己一句怎么这么笨,就看见了楼冬藏的眼睛。楼冬藏竟然睁开了眼。这是贺关第一次看到他的眼眸。他虹膜的颜色浅极了,青蓝色,让贺关脑海里过了一遍剔透的非自然造物,仍想不出用什么描述。……真漂亮。贺关以为楼冬藏这是受激醒了过来,没想到楼冬藏没有。压在他身上的人睁着眼睛,双手扣在他脸侧,将视线从地上的空杯子转回来,茫然地说:“渴……”因为发烧,口腔粘膜似乎都黏在一起,说话黏黏糊糊的。贺关没听清:“什么?”贺关也口渴。他下午没有喝水,又一觉睡到晚上。张嘴时,青年口腔里的唾液黏连着,在牙唇间勾出一点若隐若现的水光。梦魇仍未褪去的人意识不清,但知道……有水。他在贺关反应过来之前,遵从本能低下了头。贺关:“你……唔——”青年被人以一个攫取的姿态擒住,压在身下,还卡着脖子扣在地上,同时要承受对方贪婪的舔舐。又因为目的是获取水分,这个吻一点也不温柔。像本能般强势地侵略他的口腔,刮蹭吸吮到最深处。好烫。像被岩浆灌注一样。贺关有一瞬间感觉都要被他舔到喉咙,想要呛咳,这时才想起来,自己四肢是能动的。他第一反应是抬

手反抗,可他抬起手时,他面前的人眉头皱得更紧,有明显的瑟缩。这神情是被打怕了,但没有躲。相比被打的胆怯,他更渴。不能让楼冬藏再被打了……怎么办……只是些微迟疑,贺关就已经被他亲得更露骨。楼冬藏的手不再卡着他的脖子,转而扶着贺关下巴,让他仰头。贺关的呛咳欲终于在这个姿势里消失,他回过神,齿关一合,狠狠咬了一口他的舌头,翻身把楼冬藏压倒在地!两唇分离,贺关反手拿袖子擦过自己的嘴唇——一阵火辣辣的疼。妈的,还咬他嘴皮。水已经够不着了,贺关掰开手心里的药片扔进嘴里,在楼冬藏第二次暴起之前制住了他。——用嘴。他要口腔里的水,那就把药片也一起拿去吧。这是贺关现在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楼冬藏口腔滚烫,被渡过来两片药时第一反应是推拒。贺关如法炮制,刚才楼冬藏怎么卡着自己让自己仰头,他就按着楼冬藏的额头让他仰脸,强硬地把药片送进嘴里。唾液交换,药片难免化开,但好在最终还是成功了。贺关松了口气,苦着脸直起身,双/腿/分/开,跪在他腰侧喘气。怎么喂个药都像打仗一样。好苦。他讨厌苦的东西。身下的人没再动。贺关垂眸看他一眼,看到这人闭上眼睛,嘴里咔吧一声。……楼冬藏把退烧药咬碎了。同时,他不再肌肉紧张,也不再发着抖想制住贺关。楼冬藏完全从梦魇中脱离,闭上了眼。贺关眼皮一掀,兴师问罪:“药好吃吗?”楼冬藏:“……苦。”贺关:“苦你还嚼?”楼冬藏没再回他。苦才能让自己意识到不是做梦。他……刚才竟然不是在做梦……这一场挣扎下来,贺关满头大汗,站起身把纸袋拿进屋,坐在岛台边喝冰水。一看手机,凌晨两点。捏马。他嘴巴好疼。